陛下和太子的举动,已经让某些人穷途末路。
既然如此,那么有一个刺头提出了朱椿这个人选,其他人便跟着一起附和。
这既是让皇帝和皇太子下不来台,其中……也是表达自己对新政的不满。
而朱棣却因这些人的起哄和胡闹,陷入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
朱棣乃是靖难起家,是打着维护宗亲和兄弟利益才有的今日。
现在大家都说朱棣的兄弟朱椿贤明,可以让他来做左都督。
朱棣若是因此勃然大怒,必然又会传出宫中兄弟阋墙的传言。
何况眼下任都督的事,生生被这些人,弄成了笑话。
这显然就是故意和朱棣过不去,也是故意要将朱棣的推行新政,化为笑柄。 当然,一群人居然胆大妄为到将朱椿祭出来,这更像是对朱棣挑衅。岂不表明了,宗亲之中,朱椿最贤,那么……谁不贤呢?
至于这蜀王朱椿,在太祖高皇帝的时候,就曾被太祖高皇帝称呼为蜀秀才。
人们说他本性孝友慈祥,博综典籍,容止都雅,读书好善,近儒生,能文章。
他到了四川就藩之后,大兴教化,在朱元璋还在的时候,聘请汉中教授方孝孺为世子傅,表其居曰“正学”,教化蜀人。
而朱棣虽然此后杀了方孝孺,却对自己这个兄弟也是赞不绝口,四处对人说“贤弟天性仁孝,聪明博学,声闻昭著,军民怀服。”
从前大臣们对朱棣还忍让,可现在,显然是忍不了了,尤其是朱棣推行新政,朝中已出现了剑拔弩张的局势。
偏偏在此时,李时勉直接跳出来举荐朱椿,却一下子,成了矛盾爆发的导火线。
看朱棣杀气腾腾,张安世便道:“陛下息怒,臣以为……这是百官这是想要效仿太祖高皇帝时南北榜案的故事。”
向皇权挑战的事,明朝不是没有,太祖高皇帝在的时候,就也不知挑战了多少次了。
可就是有那么多勇气可嘉的人。
虽然当初杀了一批又一批,可依旧还是前仆后继。
如今朱棣推行新政,已是图穷匕见,连打击白莲教的遮羞布都不打了。
百官抱团,直接反击,张安世并不觉得奇怪。
很多人对读书人的印象是柔弱书生,可实际上,这不过是营造出来的形象罢了。
若是触及到了他们的根本利益,莫说只是和皇权对抗,就算是杀个血流成河,人家也不会眨一眨眼睛的。
朱棣显然是气很了,此时眸光犹如利剑,冷笑着道:“李时勉此人……立即下驾贴,朕要诛他三族。”
张安世却是道:“李时勉不过区区一个国子监的监丞,即便将他斩尽杀绝,又有何用?”
朱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那么张卿以为呢?”
张安世道:“杀人不如诛心,对这样的人,若是直接杀了,他反而以为自己是在做正确的事,认为自己是舍生取义,受万世敬仰,这反而成就了他的美名,臣以为……不如……”
朱棣已经急迫地道:“如何诛心?”
张安世认真地想了想道:“这其实取决于陛下。”
“嗯?”朱棣看着张安世,挑了挑眉。
张安世便道:“陛下……廷议推的乃是蜀王朱椿,陛下认为,为何他们要力推蜀王殿下呢?”
朱棣立马就道:“自然是借此羞辱朕,想称颂蜀王贤明罢了。此等借古讽今,借蜀王来讥笑朕的手段,他们不是常用吗?”
话语之中,难以掩盖那满满的厌烦!
张安世却是摇摇头道:“臣以为……不只如此……他们这是逼迫陛下用蜀王。”
朱棣听罢,眼眸微微睁大了一些,像是一下子被点醒。
张安世接着道:“蜀王虽是宗亲,却是以士大夫自居,崇尚教化,声名卓著。宗亲之中,许多的藩王现在纷纷移藩去海外,只有蜀王为首的寥寥数人,却不肯移藩。”
“这蜀王殿下……某种程度,就像一面陛下相反的镜子,因而……天下士人,对他推崇备至。他在蜀中大兴教化,也正合士人们的胃口。除此之外……臣还以为,他们想借蜀王殿下,来节制臣。”
朱棣目中闪烁着什么,那瞳孔游移不定,此时他背着手,慢慢地踱着步:“呵……” 虽说这些话,陛下听了一定不高兴,可张安世还是觉得让陛下看明白的好。
于是张安世又道:“现在的问题是,陛下打算如何解决?若是勃然大怒,那么天下人必要说,陛下不容自己的兄弟,一言不合,便屠戮大臣。可若是换一个角度呢?若是陛下召蜀王进京,他们又借蜀王殿下的威势,来遏制太平府。所以无论陛下做什么选择,他们这样做,本质就是冲着新政去的。”
朱棣点头,愤然道:“朕对他们,不可谓不厚爱!许他们高官厚禄,让他们的恩庇子孙。可他们却因一己之私,处处阻止新政,如此胆大妄为,实在可恨。”
张安世低垂着眼眸,想了想,才又道:“那么何不如……陛下就召蜀王殿下进京,那又如何?”
“什么?”朱棣眼眸猛地一张,大怒道:“这岂不是遂了他们的心愿?”
张安世道:“臣以为,蜀王殿下,既然当真贤明,那么……是非好歹,他是分得清的。”
朱棣显然对此却不认同,脸上有着深深的纠结之色,皱眉道:“朕这个兄弟……你不懂。”
谁说我不懂?
张安世心里想,纵观蜀王这个人,基本上,张安世可以做出他是一个好人的论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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