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家此时都无语地看着张安世,这家伙跳出来要维护祖宗之法,实在让人觉得有点不太要脸。
朱棣却颇为高兴,这下好了,朕维护祖宗之法,到了大显身手的时候。
却在此时,有人慢悠悠地站了出来。
因为张安世这番言论,实在过于危险。或者说,在百官看来,若是此事都可以让张安世顺理成章的混过去,那么岂不是以后他张安世想刨百官的坟,都可以唆使无知百姓,或者蓄养一些刁民,来抄大家的家吗?
站出来的人,乃翰林院大学士陈吉。
陈吉道:“陛下,《御制大诰》中,确实有此明文。”
朱棣颔首:“既如此……”
“可是陛下,臣有一言。”
空气中骤然安静。
在这一句句义正词严的话语之中,矛盾的双方,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所以,某种程度而言,现在已是图穷匕见,大家不要客气,操家伙给我上的阶段了。
朱棣纹丝不动,只道:“说!”
陈吉道:“可据臣所知,乱民的旗号,却是天子无道,天下人当共讨。除此之外,还有芜湖郡王贤明,当取而代之。还有杀入紫禁城之类的言辞,陛下……臣斗胆想问,芜湖郡王殿下口口声声,说此乃良善百姓,可良善百姓,安敢口出如此不逊之词?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怀有什么目的?又是何人指使?”
“陛下……我大明建极,太祖高皇帝以布衣而取天下,如今已历半甲子之多,现如今,却有人如此妖言惑众,又在京城,纠集十万之众,其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陛下还可以坐视吗?”
这话说罢,殿中猛然地变得出奇的冷冽。
这才是真正的杀手锏啊!
因为这里头的任何一句话,都是奔着杀张安世全家去的。
哪怕陛下再如何信任张安世,那么,谁可以确保,万一当真这背后,是有人唆使的呢?
这可是天子脚下,是京城,而外头是十数万的军民百姓,陛下你承担得起这个风险吗?
何况芜湖郡王的人望,竟是如此的深重,若是陛下还对张安世信任有加,难道就一丁点也不怕阴沟里翻船?
这甚至可谓是阳谋,因为……哪怕朱棣也知,这背后可能有什么蹊跷,可但凡细细去思量着今日所发生的事,也该辗转难眠,睡不着觉了。
陈吉说罢,叩首道:“臣已言尽于此,此中种种,陛下圣明,自可明察秋毫,还请陛下思之。”
张安世只冷着脸,一言不发。
可这话,却教朱高炽打了个寒颤。他心知这话的厉害,单凭这一句话,就足以让张安世置之死地。
杨荣瞥了那陈吉一眼,虽是不置可否的样子,却也微微皱眉起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似乎彼此双方,都没有留下任何的余地,摆明着是奔着火拼去的。
而朱棣的面容上,看不到丝毫的表情。
可陈吉言毕。
却突然又有人站了出来,众人看去,却是礼部右侍郎刘晋。
刘晋叩首道:“臣也请陛下三思!”
“臣请陛下三思。” 又陆续有人站出来。
接着是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
虽这朝堂之中,未形成一面倒的局面。
可……
“陛下,为我大明江山计,此事……也需彻查到底,岂可轻信一人?乱民连这样的话都敢说,臣不敢想象,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臣等蒙陛下不弃,安有今日,倘若社稷当真有倾覆之危,只好一死,以报圣恩!”
在这嘈杂的殿堂之中。
张安世也高声道:“陛下,确实有乱民作乱!”
此言一出,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张安世。
这家伙不打自招了?
陈吉整个人振奋起来,立即讥讽道:“芜湖郡王殿下,方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张安世从容道:“方才我们说的乃是良善百姓,可乱民是乱民。”
陈吉道:“那么谁是乱民,谁又是良善百姓?”
张安世道:“自有分晓?”
“如何分晓?”陈吉笑得更冷,却是步步紧逼。
可以说,到了这个时候,张安世已经词穷了。
因为……谁也无法将十数万人,分辨出好坏!
再者说了,那些所谓的乱民,可个个都想让你张安世黄袍加身,这一层关系,你张安世洗不清。
张安世却是道:“若是我分辨得出来呢?”
“哈哈……”陈吉大笑着道:“不曾想,殿下还有如此大能。莫非这背后,就与殿下有关?”
“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