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朱棣背着手,率先走出了病房。
赵王和汉王其实就在外头远远地站着,一见朱棣出来,便立马兴冲冲地上前。
其实二人身体还很虚弱,不过眼下精神却不错,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汉王朱高煦道:“父皇放心,儿臣的病已大好了……”
朱棣道:“噢,知道了。”
说着,直接行至远处的病房。
朱高煦和朱高燧见朱棣不带一步的停歇,只顾着往前走,于是连忙跟上。
推门而入,里头却是四人一间,四张病榻上,一个宦官和三个护卫模样的人在病榻上。
朱棣见一人似在熟睡,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皱眉道:“还有一些低烧,还需用药,医学院这边,不必吝啬,无论如何也要治好。”
那昏睡得迷迷糊糊的人听到了声音,勉强地张开了眼睛。
此人是个宦官,显然也是从紫禁城里调拨去给汉王和赵王当奴婢的,依稀认得朱棣,更何况汉王殿下和赵王殿下,却都尾随此人在后,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于是这宦官顿时大惊失色,努力地撑着病体,慌忙要起来,口里嚅嗫道:“陛……陛下……奴婢……罪该万死,奴婢……”
其余三张病榻上的人,显然身体已恢复了不少,只是见一群人进来,还处在惊愕之中,手足无措,听了那宦官的话,当下打了个寒颤。
却见朱棣将这宦官按了回去躺下,温和地道:“好生养着吧,你叫崔英,朕看过你的病例了。你年纪已不小啦,跟着赵王,万里迢迢的跟着他东奔西跑,实在不容易,如今又得了此症,正需好好地将养。”
这崔英听罢,眼眶骤然红了,张口欲言,却又激动得一时发不出声音。
朱棣道:“你入宫前,还有家人吗?”
稳了稳心神,崔英终于道:“奴婢乃朝鲜国供奉,在朝鲜国中,尚有一个老父,和一个兄长。”
朱棣颔首,回头对亦失哈道:“记!”
亦失哈俯首帖耳道:“奴婢谨记。”
朱棣道:“发一份诏书,给朝鲜国王,询问崔英家小的情况,教他们好生照拂,明岁朕命宣慰使往朝鲜国,还要亲自登那崔氏之门,询问他们的近况。”
亦失哈道:“奴婢谨记了。”
崔英已是泪流满面,眼中溢满了感激之意。
朱棣拍拍他的胸,道:“好好卧床。”
那三个护卫已蹒跚起来,要给朱棣行礼,朱棣道:“不必行礼了,你们都是武人,朕也是武人,闲话也就不赘言了,好生用命,建功立业。”
三人依旧拜下叩首:“遵旨。”
朱棣探望了所有卧病在床之人后,方才唏嘘一声:“回宫。”
只有汉王朱高煦和朱高燧二人,面面相觑,心中又不禁隐隐失望。
父皇,似乎有点不太待见他们啊!
等朱棣的圣驾一走,二人便将张安世围住。
张安世苦着脸对他们道:“好啦,两位殿下,别说啦,别说啦,本来我们自家兄弟,关起门来什么都好说,可偏偏不知如何,陛下似乎对两位殿下……颇有几分怨言,早已有口谕,教我对你们一视同仁,哎……我太难了,忠义难两全,我该是忠呢,还是讲义气呢?” 朱高煦和朱高燧:“……”
张安世回到郡王府的时候,已经三更。
可在长史府里,长史府依旧还是灯火通明。
张安世见这里亮着灯,便上前去,却见于谦和衣,依旧还趴在案牍上奋笔疾书。
张安世咳嗽一声。
于谦这才猛然抬头,看了张安世一眼:“殿下。”
张安世便问:“大半夜的,还在干什么?”
于谦道:“还有一些殿下的书信,需要回复,就快好了。”
张安世皱眉起来:“不是说不必要的书信,可以不回复吗?有些人,懒得去理会他们。”
于谦道:“有人修书来,无论其书信的建言是否合理,可若是不回,便是殿下失礼在先。殿下乃郡王,岂可失了礼数呢?”
张安世一时无话可说。
索性,张安世落座,等这于谦回完了书信,搁笔。
于谦才起身,又朝张安世行了个礼。
张安世这才道:“你现在对本王怎么看?”
于谦倒是老实地道:“毁誉参半。”
张安世也老实道:“至少比从前的评价高一些。不过……你既对本王不待见,事儿倒是办的妥当。”
于谦正色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张安世笑了笑,没说什么。
只是过了一下,张安世又道:“每日回这些书信,看各种的公文,是否觉得厌倦?”
于谦道:“尚好,天下的事,总是有难有易,下官还年轻,哪里能挑三拣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