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与不说,张安世也不必有其他的担心。太子的性情,实是至孝,而陛下也显然也已试探出了这一点。
因此……在这种绝对信任之下,张安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这个姐夫,会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错误的决策。
果不出张安世所料,朱高炽毫不犹豫地道:“召诸臣觐见,召皇孙朱瞻基入京,将那徐真人千刀万剐,处之以极刑。”
张安世和亦失哈便道:“是。”
朱高炽随即就道:“本宫去看看父皇。”
张安世顿时反应过来,立马拦住了他,道:“姐夫……不,太子殿下……”
这个节骨眼上,决不能称呼错了,以往叫姐夫,是因为朱高炽真的是张安世的姐夫。
现在叫太子殿下,是必须告诉别人,太子殿下,可能不是太子殿下了。
张安世道:“陛下身子已孱弱至了极点,决不能受任何的干扰,此时……还是不宜觐见为好。”
朱高炽叹息一声,垂泪道:“养育之恩,粉身碎骨亦难报,不料父皇到这样的境地,身为人子,竟不能尽孝,实是万死之罪。” 张安世知道自家姐夫这时候是真伤心,便劝道:“若是陛下还清醒,此时最希望殿下能够稳住大局,而非悲痛伤身。”
朱高炽深吸一口气,终究颔首点头。
接下来,便是走程序办事了。
张安世趁着这个空挡,居然径直往驻扎在宫墙附近的羽林卫,以及探望下值的锦衣卫大汉将军,还有卫戍在几处大门的模范营官兵。
宫中禁卫的兵马十分复杂,有屯驻,也有守卫几处宫门的,还有侍直宫内的。
可此时,张安世却好像领了什么旨意一般,先至羽林卫。
羽林卫指挥一听芜湖郡王独自前来,当即表示震惊。
卫戍宫中的指挥是极为敏感的,他迅速就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头。
正因为羽林卫的敏感,所以作为指挥的他,几乎绝不结交外臣,即便是有人来巡视,那也一般是皇帝下旨成国公或者淇国公亦或者英国公来一趟,而且事先都有五军都督府,或者亲军都督府事先打了招呼,绝不可能贸然有人来巡视。
这唯一的可能……就是宫里出事了。
可指挥却极聪明的没有发声询问,因为只要张安世不言,他是不敢窥测宫中情状的。
张安世也只是走马观花一般,巡了营,随即便走。
指挥将他送出了大营,随即脸色凝重地道:“召当值的所有官校,传令下去,今日起,所有官校,不得告假,营中上下,任何人不得出入,所有的战马、军械、草料,都要细细查验一遍,营中从现在起,若有赌博、殴斗等事,俱都罪加三等,所有人枕戈待旦,不得有误。”
扈从的校尉听令,顿时明白了什么,绷着脸唱了一声喏,便火速去传令了。
模范营卫戍在宫中的人马,大抵不过两千余人,三班值戍。
这一队人马在此值戍之后,张安世几乎不再管他们了。
如今,他出现在了各处宫门,一一查验,却也没有多言,便径直转道去了大汉将军们的营地。
大汉将军隶属于锦衣卫,不过他们的职责,却是作为皇帝的扈从和近卫,个个身材魁梧,职责和人们常说的锦衣卫緹骑全然不同。
张安世询问了大汉将军们平日里的扈从情况,便也只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
此时……天色已彻底地黑了下来,盈盈星光爬上了夜空,显得璀璨夺目。
张安世腹中却已是饥肠辘辘,可现在显然没心思管吃喝,还在想着许多的事。
这时,却终有宦官匆匆而来,寻到了张安世后,便道:“殿下,大臣已至午门侯见,大公公请殿下一道去文楼。”
张安世这才收起心神,颔首道:“好,这便去。”
张安世毫不迟疑,一路快步来到文楼。
而诸大臣们,却已三五成群的,来到了这文楼之外等候了。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其实任何大臣,都已能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特别是杨荣与胡广二人,脸色极为凝重。
解缙气色还好,不过以他的聪明,显然也已经猜测出了一点什么。
金幼孜依旧还是一副淡漠的样子,静静地站着等候。
至于金忠、刘观、夏原吉、金纯等人,一个个垂头站着,面上都有凝重之色。 此番召见,有文渊阁大学士,也有各部部堂,还有九卿,俱为朝中重臣。
事先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得知了消息,宫中的某位真人被锦衣卫拿下,同时拿下的,还有一个宦官。
此后,宫中的卫戍突然加强,张安世也开始巡营。
这些事是瞒不住的。
甚至有人听闻,那位真人,被拿下之后,立即开始处以极刑,手段之残酷,前所未有。
而这等骇人之事,其实大家已不必去多关心了解,已经能猜测出一二了。
众臣并没有进入文楼里,而是被亦失哈引至到了一处文楼旁临时休憩的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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