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这些参与讨论的人会故意泄露消息,而在于,这本身其实也不是什么机密。
任何一件事,在酝酿到最终实施的过程,实际上就是消息疯狂流出的过程。
刘鲁大抵计算过,倘若是如此,安南那边的风吹草动,以他在安南的布局,理应此时他也能接收到消息,哪怕这个消息,可能没有别人准确,可捕风捉影,大致的一些讯息,却是能收到的。
的确,位于安南,早有刘鲁的人手,他在那儿,不但有许多的商铺,还有不少的矿山买卖,消息渠道自是非同一般。
除非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汉王殿下与宋王殿下合谋,二人秘而不宣!
而后,这边宋王殿下在京城布局,另一边,汉王那边捂着消息,再突然宣布。
可这……
刘鲁背着手,来回踱步,他心里思量着,宋王殿下也算是家大业大,难道就为了挣这大宗钢铁的利差,鼓捣出了一个安南铁路的项目?
于是刘鲁猛地看向掌柜的道:“是了,得问一问,前些时日可有安南大捷的消息?”
掌柜的便道:“一直都没有,至少十三日之前,从安南那边大掌柜的消息里头,就没有这个消息。”
“十三日前?”刘鲁喃喃道:“也就是说,至少在十三天前,送来的消息里,安南并没有大捷!那么……这大捷也就在这些时日之内。若说铁路的计划可以操控的话,那么一场针对土人的大捷,难道也可操控?又或者,现在这些消息,根本就是假的,不过是有人为了牟利,而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
“这……不好说……”
“先别急着动,且再等等看一看,等咱们在安南那边来了消息再说。”
“是。”
一连等了数日,却是不见安南的消息来。
就在许多人开始误认为,这不过是安南的假消息时,却在这个时候,刘鲁这边,商行却有快马来了。
来人急切,几乎是马不停蹄,气喘吁吁地寻到了刘鲁。
“大东家。”
“怎么,是什么事,这样的急迫?”
“禀大东家,安南有了一个极大的利好,所以张大掌柜吩咐,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火速将消息紧急送来。张掌柜交代了,说是这消息,只要能提前哪怕是一个时辰送到,东家在栖霞,也能挣来万金。”
刘鲁身躯一震,面容却不禁的开始古怪起来。
他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此人,而后慢悠悠地道:“这个消息,是不是安南又得了一场大捷,汉王府宣布要修建一条贯通南北的铁路?”
此言一出,这人顿时身躯一震,而后,他竟变得恐惧起来,慌忙道:“东家,东家……小人……小人可没有偷懒啊,小人知道事关重大,所以这一路,用的都是快马,日夜都不敢歇息,照理来说,小人……小人一定是尽力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送了来……这……这……”
这人面露骇然之色,满是恐惧。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这样的大事,涉及到的可是大买卖,早一点的话,还能去分一杯羹,可迟一步,可就一点赢利的机会都没有了。
正因如此,所以安南那边才特地的交代。所选的人,也是诚实可靠,且体力充沛的。
更不必说,为了提早将消息送来,可以说不惜一切代价,沿途的开销,还有所过之处的快马更换,简直就像不要银子一样。
可结果,东家却比他这个送消息的更早知道,这就说明,京城里头,很多人已经提前得知了消息。
而这人……慌忙辩解,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怎么看,都是他在路上偷懒了。
可相比于此人的骇然,刘鲁的脸色却更是吓人。 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此人,深吸一口气道:“这是几时的消息。”
“九月初七……”
“九月初七……九月初七……”刘鲁喃喃念着,又道:“九月初七,安南那边有了消息,到现在也不过是十八,不过是区区十一日,可是……九月初八,消息就传来了京城……这……这……”
他越发的觉得不可思议,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居然此时,并没有对这个伙计责怪的意思,而是挥挥手道:“知道了,你去歇了吧,待会儿将你安置在客栈,来人,给他一些赏钱。”
这人听罢,一脸错愕,忙是千恩万谢的去了。
可刘鲁的表情,却是越来越凝重。
消息提早了这么多日,安南那边才刚刚颁布消息,宋王殿下就知情了,除非有顺风耳,当然,这是不可能的!那么就还有一个可怕的可能……
这个可能就是,宋王殿下,确实和汉王殿下勾结好了,双方故意秘而不宣,看来修铁路可能是假,一起借此机会牟利才是真。
原本刘鲁是不愿意相信这些的。
毕竟宋王殿下家大业大,而且这些年来,并未与商人争利,但凡是行商之人,谁提及到了宋王殿下,不是敬仰万分?
可是……此时的刘鲁,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因为真相就在眼前,难道世上真有妖法不成?
“哎……”刘鲁长叹了口气。
实际上,在这个时候,其实不只是刘鲁,许多人已开始陆续得知了从安南来的消息。
他们在得知消息之后,内心的活动,也几乎是大同小异。
因为,一旦连宋王殿下为了牟取暴利,全然无视规矩,大家的前景,可就暗淡了。
就在这人心惶惶之际。
文渊阁里。
有人却将张安世拉到了一边。
胡广鬼鬼祟祟的请张安世到了自己的公房,还特意交代公房内协助他办公的几个文吏屏退出去。
这才四处张望一眼,而后道:“殿下,有些事……不可过火啊。”
“什么?”张安世一愣,显得有点不知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