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屋里传出陆聿的声音,嗓子有些哑。
姜念抿了抿唇:“我能进来吗?”
里面的人沉默了稍许,回道:“可以。”
姜念试着推开屋门,门缓缓开了,天蒙蒙亮,但屋里光线依旧偏暗,她借着倾泻进来的天光,看到了躺在床上,盖着厚被子的陆聿,男人里面穿着白色的薄衬衫,见她进来,坐起身靠在床头贴着报纸的墙上,俊朗的面容有些病态的苍白,薄唇也有些发干。
这是在陆聿在的情况下,姜念第一次进他的屋子。
许是二十多天没有住人,即使烧过火盆,屋里还是渗凉。
姜念拉开灯绳,看到陆聿的眼睛闭合了一下,眉峰也微微皱着,似是被亮光刺的不舒服,她端着热水走到床边,将搪瓷杯递给他:“喝点热水润润嗓子,我做好早饭去卫生所给你买点药。”
“嗯。”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哑了。
陆聿伸手接过搪瓷杯,手指在姜念雪白的手背上轻
轻擦过,她手背很凉,凉意沿着他的指尖一路蔓延到心底,姜念见他接住搪瓷杯就松开了手,用刚才握着热水杯的手再一次的触碰陆聿的额头,是惊人的烫。
姜念愣了一下,再次试了试,看着陆聿恹恹的眉眼,脸上瞬间浮上担忧:“你发烧了。”
“我没事。”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重复这句话。
陆聿喝完热水,见姜念扭头走,那一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竟伸手攥住她的手腕,指腹在女人滑腻的肌肤上几不可察的摩挲了下。
哑着嗓子说:“嫂嫂。”
姜念转过身:“怎么了?”
陆聿眸色漆黑,屋里偏暗,即使是天光也照不进男人黑沉的眸底,他问道:“嫂嫂要去哪?”
姜念有些发怔,不明白陆聿这会怎么了,于是解释道:“我去卫生所看看他们开门了吗,不过卫生所里应该有夜班吧?”
陆聿垂下眸,看了眼被他攥在掌心的一截纤细的手腕,薄唇轻抿了几分,蓦地松开手,说道:“我还想再喝点热水。”
说完后剧烈咳嗽了几声。
姜念道:“我再去给你倒。”
她接过搪瓷杯去灶房又倒了一杯热水,然后端到隔壁屋里递给陆聿:“你先喝着,我去买退烧药。”
姜念这会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困意,早早发现陆聿发烧了,不然他也不知道要难受多久。
外面的风很大,姜念回屋里带上自己织的红围巾,缩着脖子往卫生所跑,跑了没几步路,没想到在路上碰见冯梅,愣了一下喊道:“冯嫂子,你干什么去?”
冯梅回头瞧见姜念,她头发扎在脑后,穿着藕粉色棉袄,围着鲜亮的红围巾,脸蛋白嫩好看,哪里像个小寡妇,越看越像待嫁的小姑娘:“老宋发烧了,我去卫生所给他买点退烧药。”
姜念有些错愕:“宋团长也发烧了?”
冯梅一听,笑道:“咋地,陆副团也烧了?”
姜念点点头:“我也准备去卫生所买退烧药,顺带买点感冒药和咳嗽药。” 见冯梅习以为常的样子,姜念忍不住好奇问:“他们每次雪灾救援回来都会病一场吗?”
天逐渐亮了,但今天是阴天,看着还是阴沉沉的。
两人走在树底下,冯梅道:“倒也不是每年都这样,前几年的雪比今年还大,出去救援的士兵回来基本都病倒了,卫生所都忙不过来,你想想,他们一个个身子骨虽然结实,但在冬天雪地里待了二十多天,每天吃不饱穿不暖,吃的还是冷干粮,喝的是雪水,身上穿的衣服和鞋子都被雪水渗透了,也没个替换的,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不病才怪,老宋说前几天回来了一批病号,他们这批是最后回来的。”
姜念想到陆聿这二十天的辛苦,更加觉得人民子弟兵的不容易。
她冷的摸了摸脸:“那我可得给陆聿好好补补。”
冯梅笑道:“你这嫂子当的真称职。”
姜念笑了笑没说话,
和冯梅一块去了卫生所,这几天生病的人多,卫生所的人都是轮流值班,一个个熬得眼圈乌青,但看到有士兵或者军人家属过来,都会仔细询问情况,然后按症状给配药。
姜念说了陆聿的症状,卫生所的护士拿了药后,姜念和冯梅一块往回走,回去的路上碰见了陈芳和几个军嫂,陈芳和冯梅经过上次给姜念撮合对象的事后,两人见了面是互相看不顺眼,不是你瞪她一眼就是她瞪你一眼。
等陈芳走远后,冯梅哼了一声:“看来唐团长也病了。”
她们刚走到家门口,就见徐燕穿着厚厚的棉袄走出来,看见江面和冯梅的时候也愣了一下:“你们干啥去了?”
冯梅道:“买药。”
徐燕笑道:“正好,我也是。”
冯梅问:“你二伯他们还闹腾不?”
提到他们徐燕就没好脸色,她冷哼一声:“他们见刘强回来了,没了刚过来的气势,等今天天一亮就让他们走,他们要是再住下去,我就受不了了。”
姜念挺同情徐燕的,遇到这么糟心的亲戚。
前脚刚走了一个郑红,后脚又来个二娘。
三人随便说了几句,徐燕就去卫生所了,姜念和冯梅各自回家,一回家姜念就取了一颗退烧药去了陆聿屋里,给他又续了一杯热水:“你先吃退烧药,我去做饭,吃饭完再吃感冒药。”
这还是陆聿来到部队后第一次被人细心照顾。
他颔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