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晋越听心里越难受。
他既为母亲难受,也为眼前这个更冷静更置身之外的秦北辰难受。
唐晋垂眸,长长的睫毛半掩住泛红的眼睛,盯着黄铜色的单车铃铛,说:“就算你说得都对,错的也还是错的,做错了事,不是说被伤害的人愿意理解,就可以心安理得。不是这样的。我不是不愿意理解她,我不是非要往坏里想她。但是……”
他说到这里,自己委屈起来,很难再说下去。
唐晋本来就是个很心软的人,面对自己想要保护却无能为力的母亲,更是倾向于理解她、先反省自己。
被秦北辰这样冰冷地分析起来,倒好像是他紧抓着母亲的错误不放,因为说出这话的人是秦北辰,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秦北辰,就更委屈。
秦北辰叹了口气。
“我没有这么想。我说这些,不是想叫你难过的,你是我见过最善良正直的人,我不会那样揣测你。”
秦北辰摊牌道:“我说这些,其实是想说,我认为,你这场考试不写完作文的行为,很不理智。我也认为,你无法从你父母那里得到你想要的反应。”
唐晋猛地抬起头。
秦北辰话说出口就后悔了。
说到底,他们已经不是小孩子,就算是朋友,说话也必须考虑距离、分寸,这样直白地揭穿他人心思,根本是社交大忌。
但是,也许他们在彼此身边时,总是会忘掉距离,轻易就恢复了年少时的相处状态。一想到唐晋可能会因为这件事的结果更加灰心失望,他就把应该遵守的分寸感抛之脑后,一时冲动,摊牌坦白了。
心绪繁杂的秦北辰依然维持着冷静的表情,分析道:“你写不出的作文题,通常是提供一段资料或多个观点,需要考生自己确定主题的类型。这道作文题,观点已经暗示给出,不属于你无法决定主题的情况。即使题目……但你又不是固执到除了大实话什么都不会写。”
“所以,这种行为,其实就是在撒娇,想引起父母注意吧?”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不对,唐晋从小就知道秦北辰是这种人。
冷静观察,洞悉一切,说话一针见血,动辄戳人心肺。
就算长着一张漂亮的脸,但配上冷淡并隐含嘲讽的表情,幼年秦北辰堪称傲血神T,一句话就能拉遍全班小男生的仇恨,能存活至今,全靠当年沉迷他颜值的自己护卫在侧。
颜控毁一生。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面红耳赤的唐晋大声反驳:“我没有!”
秦北辰顾虑到竹马的面子,似是而非地应了一声。
唐晋快冒烟了:“我真的没有!”
“嗯,你没有。”
啊啊啊啊啊!唐晋想要尖叫。
他骑上单车飞速地逃离了尴尬现场。
到家的时候,唐晋已经差不多冷静下来了。他将单车推进院子,停稳,看着那扇铁艺大门,抬起手,拍拍自己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