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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杉在郑旭身后起哄。许千山知道阿杉以为他是因为感动而流泪。只有许千山自己知道,他是在害怕。他怕极了。

    可不论许千山再怎么害怕,郑旭在这里,他不会拒绝。

    《棒喝》正式发售是三月底。阿杉演完那场宣传,四月初就要启程了。他走的前一天,张未然坚持搞了个纪念的livehouse演出,叫“醍醐·最后一碗”。演出前他跟郑旭阿杉喝酒,边喝边问:“我是不是脸特别黑啊?怎么我不签醍醐,你们几个好好的;我一来签醍醐,谢微微和你,一个个的都给我搞这套?”

    郑旭骂道:“关你屁事,是我惹到了胡非和赵科两个傻/逼。”

    阿杉只是憨憨地笑,不说话。

    郑旭一开始就知道醍醐成员的毛病。谢微微是他同台演过的贝斯手里律动最好的,台风性格都特别酷,天生就该搞摇滚,但家里非常反对,谢微微练琴都只能偷偷的。阿杉打起鼓来疯子似的,花活儿不少,特别有情绪感染力,又无牵无挂,但他没有系统地学过乐理,练得也还不够,基本功只能算是勉强过得去。这些事情他们仨彼此间都一清二楚,却一直自欺欺人觉得以后还有时间收拾首尾。

    郑旭其实隐隐有种预感,靴子迟早有一天会掉下来的。但他没想到靴子掉下来是因为有人剪了绳子。谢微微就不说了,阿杉也是这样。郑旭当然知道阿杉的工作为什么少了。是因为赵科和浩瀚音乐那系的外包都不找阿杉了,而且放话说跟醍醐沾边儿就不做。胳膊拧不过大腿,阿杉接不到之前那些简单点儿的流行歌的舞台和实录,要挣吃饭钱只能去找朋友介绍,和爵士啊核啊这种鼓难度高的乐队项目死磕。

    郑旭恨胡非,恨赵科。他得恨他俩。不然他能怎么样呢?他只能去恨他自己了。

    郑旭其实也没少恨自己的。

    他仰头闷了一杯啤酒,趴倒在桌子上。许千山坐在他旁边,担忧地将手放在郑旭背上。郑旭想抖掉那只手,又想他再放得久一点。近一段时间,他对许千山的感觉相当矛盾。许千山不在他身边的时候,郑旭疯狂想他。可他真的来了,郑旭又不想见他。郑旭跟个落水狗似的,就不该让许千山看见。

    他假装自己喝醉了,不去想那些复杂的情绪。

    晚上阿杉的告别演出里,谢微微也演了一段儿。她已经到广州安顿下来了,这次在出租屋的卧室给醍醐录了一轨贝斯伴奏。郑旭在前头唱,贝斯在音响里轰,谢微微的视频打在背后幕布上。一首歌没演完,鼓忽然没了。阿杉在后头哭得稀里哗啦的,鼓棒都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