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还沉闷着不留一丝缝隙的世界像突然被开了鼓风机, 携着水汽的风将窗外的树叶刮得狂乱嘈杂, 时不时听见不知何处门被风卷着猛然合上的巨大撞击声,街上行走的女孩子们一手拢着头发一手抓紧裙摆, 眼看就要下大雨, 都急急忙忙往靠近的室内跑。
下一秒,伴着亮彻天空的闪电和一声炸雷,斜风暴雨倾盆而至。
雨落在地上, 被风卷得起了烟,世界一时间只余下雨水冲刷尘世的节奏声。
这种暴雨攻势中, 伞形同虚设,留在街上没来得及离开的人顷刻变成落汤鸡,叫骂和抱怨都被雷雨轰鸣吞没, 只能认命地踩着迅速聚起的水坑就近躲雨。
与路上的倒霉行人不同,苏安坐在书桌前, 两条细长的腿二大爷似的跷在桌面上, 一手薯片一手可乐, 时而瞥瞥电脑上播放的喜剧电影时而欣赏窗外暴雨, 好不惬意。
暑假在家坐看电闪雷鸣暴雨倾盆,本来就是件舒爽的事情, 同情心被狗吃了,狗被苏安扔海里了。
而这种突然袭击似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电影进度条前进了十来分钟, 苏安偶然一抬头见窗沿聚成溪流往下的水柱已经变成了细线,耳畔雨声停歇,天空慢慢透出白来。
第一束阳光重归大地的时候,苏安擦擦手指,给齐文轩拨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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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过雨后,地面的凹凸不平就更明显了。
洗刷一新的世界似乎亮堂了不少,刚刚一场雨来得迅猛而短暂,苏安他们出门的时候排水系统已经复活过来,除了一些低洼处还蓄着一汪浑浊的浅水,地面湿漉漉的,跟水洼一道反射着阳光。
空气中充斥着潮湿的水汽和下过雨后的草木泥土味儿,太阳一出来温度也跟着节节攀升,天边隐约现出一道残缺的彩虹。
齐文轩和苏安一起去往游泳馆,没乘公交大概是两人做的最错误的选择。
苏安习惯在暑期下午有空就往游泳馆跑,任外面暑气逼人汗如雨下,他自泳池里凉爽惬意,倒也不是为了锻炼身体,有时候他能在泳池里浮尸一样闭着眼仰面飘半个小时,纯粹就是想泡水里。
他可能是一尾鱼投的胎。
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年多了个次次都跟着一起的齐文轩。
齐文轩骑着单车,苏安踩着滑板跟在他旁边一踩一滑的,有时候没拿准,一脚踏进水洼里或者滑板哗地淌过水洼,污水四溅,把苏安的运动鞋和小腿溅得星星点点。
“上车我带你。”齐文轩第二次跟苏安这么说,后者还是摇摇头,看上去并不介意被污水弄脏:“没多远啦,而且反正回家就换衣服了。”
这要是个小孩,怕是马上就要被家长拎起来打屁股。
齐文轩当然不可能打他屁股,反而还被溅了半腿泥的苏安注视着问了句:“你戴耳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