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劳伦德你的眼光吗……”
路禹不由得想起了劳伦德,人人皆说安东尼奥仅有守成之力,处理事务相对劳伦德显得笨拙不堪,甚至有时候还会因为过于保守而受到诟病,可在战后恢复这个问题上,他却展现出了与劳伦德匹配的大局观与仁心。
即便是最为蠢笨的统治者也能看到在浸染战争结束之后各族又一次迎来了合作蜜月期,除开已经知晓浸染不会再现世间的路禹等人,梅拉各族均忐忑于浸染下一次到来。
有一,有二,则必然有三。
在已经有积累与经验的第二次浸染灾厄之中,梅拉各族仍旧未能有效地将浸染造成的损失缩小,而是在拖沓于扯皮中错失了许多合作的机会,最终导致战事糜烂。
可以说,如果没有路禹提供的召唤模板,前线的局势只会愈发艰难,就连龟缩于城邦之内寄托于天灾摧毁浸染有生力量都是痴人说梦。
“我放弃了这些让步,打劫老实人我于心难安,做人可不能太狄维克啊。”诺埃尔说话时自信飞扬,帅气的捋了捋那头染成金色的头发,“只是我不太确定,狄维克这个人是否值得安东尼奥……不,是教国如此帮助。”
“而且我对于辉煌时代能持续多久心存疑惑,浸染这个外因虽然短暂地让梅拉迎来了内部和平,可是人总是健忘的,一代、两代,又或许是第三代的人之后,那些未曾经历苦楚的人还会恐惧这个已经远去的噩梦之物吗?”
“也许,到那时,浸染不过只是故事中反复出现,早已失去新鲜感,连孩子都能当做玩笑打趣说出的旧日尘埃?”
诺埃尔身边的小寂静神情一凛,她难得地对自己的皇帝露出了钦佩之色。
如果他一直能如此正经、严肃且认真,那该有多好?
路禹与诺埃尔对视了一眼,无声地笑着,那笑容中,是对于未来的迷茫与现实的无奈。
梭伦皇宫对于璐璐而言十分熟悉,她仍被称之为深红魔女的时候,曾无数次陪伴塔妮娅来到这里,或是前往皇家藏书馆阅读那些野法师终其一生也无法触及的藏书,或是进入法师塔,欣赏那些高傲排外的皇家、学派法师演示他们自认为强大无比,却错漏百出的自创魔法。
欣赏那群蠢货把一个个魔法搞砸,灰头土脸,是深红魔女璐璐最有效的解压方式。
穿行于深灰色外墙的大理石宫殿群之中,路禹感觉自己像是被巨人丢进弥诺陶洛斯迷宫中的蚂蚁,如果没有璐璐贴在耳边为他细心地介绍周围的建筑,他甚至觉得自己就像个无头苍蝇。
“这里建筑上的浮雕好像均是,飞禽?”
看着那被冷硬的线条勾勒于气势恢弘的巨型大理石立柱之上的一只只飞禽,路禹啧啧称奇。
“这些都是梭伦建国之后刻上去的,原先这些建筑之上的动物是‘鸮’。梅利亚斯覆灭之后梭伦接管了巨鸮的大部分宝物,这里的许多宫殿时代可以追溯于梅利亚斯统治时期,古朴而精美,而梭伦不舍得毁坏,但又想有别于巨鸮这只腐朽的巨兽,因此在后起建筑之上点缀起了飞禽,将那零星的巨鸮淹没于数量众多的鸟类之中,以‘镇压’它的气势。”
“不过看起来,巨鸮最终还是比这些脆弱的飞禽要强大,它没有被镇压,早已脱困。”
璐璐嘲笑着伸手抚摸墙体上因为没有维护已经缺失了半片羽翼的巨鸮,看着它似要扑击而下的捕猎姿态,摇了摇头。
与诺埃尔一起出现的路禹迅速成为了庭院中众人的焦点,暴食者的名字被不断地提起,各族领袖均显露出了异色。
诺埃尔拍了拍路禹的肩膀:“你今天的麻烦不小,各族虽然有感于你战时的贡献,但是又对你今日的‘命运’有些担忧,故而有些踌躇。”
在即将入座前,诺埃尔又问:“对方有七个人,你能应付吗?”
“浸染期间,你进行大清洗时,亲眼见过血吗?”
“见过,但是不多,死人我一向不怕,他们无法伤害我分毫。”
“那庆典开始之后你少吃点东西。”
诺埃尔与寂静者们一怔,看着路禹落坐于不远处的,他们有心询问,但却又觉得不太合时宜。
“陛下,暴食者阁下恐怕要……”一位寂静者压低声音说。
诺埃尔敲了敲桌面,陷入了沉思,满心忧虑:“完了,我来之前没吃饱……小寂静,快找些甜品给我垫垫。”
寂静者彻底安静了,他们总是为无法与自己的陛下思路同频而感到迷惑。
须臾自顾自地斟茶倒水,拦截路过的餐车,很快便把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你真是被西格莉德感染了。”路禹无力吐槽须臾比他名号更像是暴食者的行为。
须臾一边撕扯着肉排,一边说:“等下你总归是需要我出手的,先让我吃饱,等下为你出气。”
璐璐有些心寒地环视四周,她发现到访的各个梅拉大族领袖都在有意无意地注视着自己这一桌,但是却没有一人起身走向这里。
“你的召唤模板拯救了不知多少人,而他们却因为七位顶着虚名的大师选择了沉默!”
璐璐不求这些人对路禹感恩戴尔,至少在这个场合,公开说一声谢谢也足够了。
路禹把片好的肉塞进璐璐的嘴里,犒劳这个为自己鸣不平的小可爱。
“身为一族领袖,他们思考事情总是很复杂,学派在梅拉根深蒂固,哪怕是一个只有名头,初具模型的召唤学派也足以令他们瞻前顾后。”
“站在他们的角度,与我们亲近,他们需要考虑,如果最后的赢家是那七位大师,他们的子民是否会受到召唤学派的刁难,进而少了一条流派可供选择。”
“他们也需要考虑,与召唤学派沆瀣一气的其他学派是否会以此为借口,有意无意地恶心他们。”
“浸染暂时消弭了各族的矛盾,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但是学派,仍旧矗立于每个人的心中。”
凡妮莎轻施魔力便把桌面上的大块肉排都片成了路禹喜欢的尺寸。
“早六百年,如果是你与我相遇,也许就没萨耶尔什么事了呢。”
路禹汗毛直立:“老师,这话千万别乱说啊!”
可以确定,世界意识处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所有生灵的起源与归终,祂即是意识的最终去处,若是有个万一,萨耶尔因为凡妮莎有了复活的可能……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总能很理性地看待这些对于普通人而言委屈不已的事实,并知道什么才是主要矛盾,与当年的我真的很像。”
“你可以讨厌他们坐于场边,也可以厌恶他们受到你的恩惠却不敢高声语,但是千万要记住,真正让他们不得不做出这个姿态的敌人是谁。”凡妮莎抱住璐璐,对着她的脸又是一顿蹭,“而且,他们中,永远是有明白事理的热血之人存在的,比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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