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过去了很长时间呢。
大约是十五年前,她第一次与还在塔妮娅身边的璐璐相遇,当时的她已经展露出了作为魔法师的天赋,而真正让一切得以兑现,闻名梅拉,却要追溯到梭伦四大国新星大比。
那一天,也是如此盛大的舞台,万众瞩目之下,璐璐以无可置疑的实力轻松横扫对手。
即便倨傲如梅拉的旧贵族,腐朽如梅拉的学派领袖们,也情不自禁地为她的表现起立欢呼。
最年轻的七阶(虽然动用了萨耶尔的小把戏),史上进阶速度最快的魔法师,新星大比最无争议的第一……那一刻,她拥有了全梅拉的瞩目,为自己获得了【深红魔女】之名。
而这,已经是快十年前的事了。
塔妮娅的抛弃、心灰意冷的独居、爆炸远离梅拉、漫长回归梅拉的旅程一切不过发生在两年之间。
让梅拉风起云涌,动荡不歇的七年紧随而至。
劳伦德的离去,浸染灾厄的复现,雪怪的出现加速了老一辈执政者陨落,魔力潮的接连冲刷下,梅拉出现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批执政者。
十年前的塞拉思考的是去璐璐家串门,找个机会再蹭蹭她的脸颊。
诺埃尔坚持不缀地于床上奋战。
泽尼尔自我积蓄的同时向塞拉发出了“征服”邀约。
塔妮娅仍在畅想着璐璐将会给自己带来的美好未来。
罗耶仍然和夏蕾姆在梅拉遨游,罗耶在前牵着酣眠人偶的手静静地留下足迹。
刻勒娅还在小教堂里祷告,猫荆忧虑着劳伦德反复的病。
十年后,他们坐在观景台上,看到的是如当年那般出色的魔法师挥汗如雨,为了为数不多的机会,拼尽全力。
如当年仍然洒脱,无拘无束的自己那样,嬉笑怒骂——除了一直都是雕像的泽尼尔。
曾经有资格踏入新星大比的天才们已经长大,璀璨的新星又将升起,时光匆匆,一切宛若昨日。
有感慨的不只是塞拉,观景台上,少见地沉默了起来,众人对羚蔷的讯息显得不那么感兴趣,反倒是饶有兴趣地欣赏着两人的争吵……好像回到了从前。
“你说……我们算不算老人了?”诺埃尔忽然开口。
“怎么,你还没有准备成为中年人的自知?”路禹反问,“我可是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是个中年人了。”
“我想可以重新定义一下‘中年’的年龄范畴。”诺埃尔迟疑。
路禹觉得诺埃尔的这种扭捏心态就好像是临近中年发觉自己一事无成,畏畏缩缩,不愿承认的人看着将近的生日,抵触地、自我麻痹地给自己的年龄削去一年,假装自己仍然年轻。
不该出现在诺埃尔身上的情绪啊,但又合乎常理。
这幅姿态让泽尼尔一愣,随即,这具雕像开怀大笑。
包括塔妮娅在内,即便是枕边人莱蒂西亚也从未见过泽尼尔如此爽朗地笑出声。
“诺埃尔,原来,你也有这么软弱的一面,这样好吗,我们可是都看到了。”
诺埃尔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怕老不是很正常吗,如果体能下降,我还怎么愉快地欣赏美少女……其实光是想想自己年老体衰的模样,正常人都会畏惧吧。”
“不不不,我们畏惧的,可能和你不是一回事。”罗耶插话。
“无论怎么说……我们在他们面前,都算是老一辈了,没错吧。”诺埃尔指着因为输出到累,已经瘫坐在地上的羚蔷,以及委委屈屈的大猫齿纹,“我仍记得,每次举办新星大比,魔法师群体中传出最多的声音便是否定。”
“否定新一代的强大,否定他们的天赋……仿佛否定了他们,就能显得自己更出色,更优越。”
路禹说:“毕竟比起提升自己,贬低他人要容易一些。”
“你觉得,他们比当初的我们,如何?”猫荆饶有兴趣地问。
一个有着悠久年岁的生灵骤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在场的所有人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刚刚结束了试炼返回的法古塔尔同样好奇于路禹、璐璐等人的回答。
璐璐率先开口:“我始终认为,未来,总是会充满希望的……梅拉的起起伏伏中,不也孕育出了缄默以及我吗?”
“如果我之后,无人可以超越九阶的桎梏……那未免也太残酷了一些。”
凡妮莎曾经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她与萨耶尔之后,世间再无九阶,也无人能窥探位阶之上的秘密……这样的世界,她不想看到啊。
诺埃尔叹气:“当然是希望年轻一代比我们更强,螺旋上升……就算最后我也必须面对被淘汰的结局,也总比回到闭塞中好。我希望年老体衰的那一天,能注视着这群更有活力的人,引导着帝国前进,让失去了想象力和创造力的我多看看力所未及之处还存在着何等瑰丽的知识……否则,我这些年的努力,可就白费了啊。”
“虽然不情愿,但是这次我愿意赞成你。”塔妮娅说,“我可不希望后来者都是父亲那样的人……”
泽尼尔只是笑,没有作答。
这也许是他笑容最多的一天。
齿纹与羚蔷还不知道,两人的吵吵闹闹让观景台上的人诞生了一番怎样的迷思与感慨,他们虽已累得倒下,余波却在那群人心中不断荡漾着。
“塞拉大人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与路禹大人的影子?”浊魇忽然开口。
塞拉猛地一颤,斜了浊魇一眼。
浊魇立刻低头,做鸵鸟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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