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九叔对面坐下,和善地道:“没事,九叔,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其实这人你也认识,就是曾在我店里干过的那个小成,你还记得吗?”九叔问。
柏舟仔细回想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瘦削而平凡的脸。
那个小成从乡下进城务工,因为年纪太小,找不到工作,又学过一点木工,就在九叔的棺材店里干过一年。
柏舟对他的印象不深,只记得他很喜欢唱戏,经常拿着一台旧录音机听戏。
“记得,他怎么了?”
九叔道:“他后来去剧院当工人,下班了之后在戏台上唱了两句,正好被剧院院长听到了,对他很赏识,就收了他当弟子,教他唱戏。他摸爬滚打这么些年,现在也是一个角儿了,专门唱丑角的。”
柏舟点了点头,问:“他怎么了?见鬼了?”
“倒不是见鬼,但他害怕今晚会见鬼。”九叔道,“城北有个戏院要开业,今晚破台,找了他当‘吊吊’。”
柏舟研究民俗,自然知道破台是什么意思。
这是梨园行当里的规矩,凡新戏园落成或旧戏园易主,于开锣演剧前,例有“破台”之举。
破台仪式大都是在晚上举行,避免让外人观看,于舞台上设宴神桌面,香烛高烧,并布置有帐帘、标旗、五方旗等排衙及活公鸡五只,谓之“请圣”。
戏院的经理和管事们一个接一个地上来向神像行礼,然后便有五位演员扮王灵官,有的地方不止五人,也可以扮演关公、钟馗以及各种天兵天将,手拿武器,追打一个“吊吊”。
第203章 谁叫你是我旧识呢
这个“吊吊”是什么呢?
是“鬼”。
而且是“吊死鬼”!
当然,这个吊死鬼也是演员扮演的。
这一场戏演完之后,再敲锣打鼓地将神像送回,破台就算完成了。
柏舟点头道:“这不是常有的事情吗?为什么要请玄术师?”
九叔凑了过来,小声地道:“因为那个新戏院以前闹鬼。”
“那个戏院以前是学校的大会堂,学校还在的时候,曾经发生过一起惨案。”
“一个唱青衣的女大学生,下课后一个人在大会堂的舞台上练习曲目,结果被人给奸杀了,至今凶手都没有找到。”
“从那之后,大会堂就开始闹鬼,半夜三更的本来没有人,但大会堂里却响起了青衣戏《锁麟囊》的乐曲。”
“曾经有个保安,半夜听到里面有声音,以为进了小偷,就趴在门缝上偷看,结果看到一个做了全套装扮的青衣正在唱戏,那青衣一转过头,满脸都是血。”
“那保安吓坏了,第二天就辞了职,那座大会堂也封闭了。”
“后来大学搬了校区,老校区也拆了,只有这座大会堂没有改建。”
“前些时候一个房地产商把大会堂买了下来,改建成了戏院。”
“你也知道,破台的时候,演天兵天将的不值钱,但演吊死鬼的都要给很大的红包,不然没人愿意去。”
这个柏舟明白,因为太容易出事了。
至于出什么事,懂得都懂。
“那小成既然这么害怕,推了不就行了?难道是因为对方给太多了?”柏舟一针见血地问。
“小成现在也是个角儿了,还不差这点钱。”九叔说,“新戏院的经理就是当年提携他的院长,也是他的师父。他师父曾高新聘请了很多人,别人都不肯来。要是没有破台,演员们都不敢上台唱戏,这生意也就黄了。他作为弟子,只能自己上了。”
柏舟倒是对小成有所改观,在梨园行当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何况还有提携之恩,知恩图报,是个讲究人。
就凭这一点,她就该去帮忙。
绝对不是因为五万块钱。
九叔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嫌五万少,便道:“其实也不一定会出事,只是有个玄术师在那里看着,他心安。小舟你要是没空,也没关系,我去问问别人。”
柏舟见到手的生意要飞,连忙说:“小成怎么都算得上我的旧识,就算不给钱我也是要去帮忙的。”
说完又怕九叔真的就坡下驴说不给钱了,她又跟了一句:“何况他还给钱呢。”
九叔露出了笑容,道:“你愿意就好,我今天跟你一起去,要是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柏舟点头答应,两人约好晚上八点出发,到的时候已经十点了。
现场正热闹,一群人正在敲锣打鼓地请神。
四个戏曲演员扮演的神将抬着一尊神像,在锣鼓声中走进了新戏院。
本来还应该放鞭炮的,但现在城里不许放鞭炮,他们便找了电子鞭炮,听个响。
“九叔!”一个身材瘦削的演员大步跑了过来,他脸上画了脸谱,身上穿着白色的戏服,头上戴着绒球帽子,眼睛里带着笑,“我还怕您不来呢。您帮我请的玄术师呢?”
柏舟看了一眼他的脸谱,画的是鬼脸,白惨惨的,阴森而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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