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药闻言小小伸了个懒腰,趴到桌面上,侧过头枕着,看向戚越,小声地说:
“药药小时候读幼儿园,第一天去了学校,很想爸爸,没有小朋友跟我玩,因为我不能走路,他们觉得我很奇怪。”
“你不能走路?”戚越拧着眉问。
“嗯,要坐轮椅,我想爸爸,可是跟着我的看护是妈妈派过来的,妈妈不喜欢爸爸,我要是提爸爸,看护就不会答应。就算答应了,妈妈也会对爸爸有意见,她觉得我太依赖爸爸了。”颜药一字一句地慢慢说。
“后来呢?”戚越下意识敛了冰冷的神色,问。
“后来,我就和老师说,我想回家去吃糖,还哭,看护和老师哄不好我,没有办法,就打电话给了爸爸。”
颜药低下头,捏着手腕上的小葫芦轻轻绕了绕手指,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接着说:
“爸爸在开跨国会议,走不开,就让白助理来接我。我回家拿到了糖,觉得很安全,不哭了,妈妈在家里看到我,也没有说话,开车走了。
后来爸爸回家了,老师说我不肯上学,要回家吃零食,爸爸就好像很生气,让佣人把我的书包丢到院子里去,也没有抱我。”
戚越听完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爹没说原因?”
颜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
“有的。爸爸说,这个世界上好多人想读书都读不了,他给我最好的条件让我上学,我却不想去。如果我不想去,那就一辈子别去了。”
颜药说着,把头转了个方向,轻轻慢慢地继续道:
“后来管家叔叔偷偷帮我把书包找回来了,我就去上学了,考试成绩也一直很好。我知道爸爸说的是对的,但我就是不喜欢上学,长大了也不喜欢。”
“胡说什么,你没有告诉他,你是因为想他才回家,而不是因为零食,或者什么讨厌上学的理由?”戚越眉头拧紧。
颜药晃了晃脑袋,“没有,小时候比较笨,爸爸生气了,我就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后来长大了,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想说了。”
戚越定定地看着小孩的后脑勺,伸手,微微用力地揉了揉颜药软乎乎的头发,说:“你心里还是怨他。”
否则也不至于明明乖乖上学了,成绩也变好了,过去那么多年了,却还是坚持说着自己“不喜欢上学”。
四五岁的年纪能记得什么,小孩却把这件事记得这么清楚,显然是被伤到了,不然也不至于记这么久。
颜药被揉了脑袋,也不反抗,只安静地侧趴着。
他和他爹一直有一些没法当面用言语解开的隔阂,哪怕到颜青城去世的那一天,颜药也没想过说出来气他爸爸。
他的性格和颜青城截然不同,心思敏感,有些自己过分在意的细节,颜青城并不会留意到,这是认知和性情上的偏差,颜药也没指望着他爹能理解,如同他很多时候也无法理解他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