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撬开她的唇瓣, 但她就是觉得冷香的寒意?经由这个吻一直蔓延她的心魂深处。
崔琤的指尖冰冷,她颤抖着推开了李澹。
她甚至没有穿鞋袜,就这样光裸着双足,急匆匆地小步跑到了窗边。
天朗气清, 惠风和畅。
深红色的宫墙与丹墀明明白白地告诉她, 这里的确是紫宸殿, 但更?令她感到恐惧和怪诞的是殿外的暮春之景。
昨日?才刚刚下过大雪,纵是她昏睡了再久, 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到了暮春。
一个悚然的念头忽然闪过, 崔琤的脸色瞬时?变得煞白。
她难道是又回来了吗?
崔琤如坠冰窟,扶着窗沿的手也失了气力,身子控制不?住地一点一点往下滑。
李澹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怎么了, 令令?”他温柔地问道, “还是不?舒服吗?”
崔琤忽然在他的怀中疯狂挣扎了起来,她带着哭腔说道:“放开我,李澹。”
他身形高挑,迈的步子也大, 径直将她抱回了床帐里。
“冷静一下,令令。”他拉下幔帐轻声道。
厚重的深色床幔将光明尽数隔绝, 瞬时?营造出一处黑暗幽闭的空间来。
李澹熟稔地从?床边的暗格取出一支瓷瓶,拈起一粒药丸, 有些强硬地喂进她的口?中。
两根冰凉的手指探进了她的唇舌深处,几乎是逼着她咽了下去?。
那药丸带着淡淡的兰花清香,并不?苦涩且入口?即化,大抵是有安神的功效。
崔琤当即就重重地咬上了他的手指,血锈的苦涩味道在她的口?中蔓延开来。
她用手指抿了下唇瓣,本就湿红的朱唇平添了一抹妖异之色。
“该冷静的是你。”崔琤带着浓浓的鼻音低声说道。
她抓住他雪青色的衣袖,摇晃着直起身子,在他耳边柔声道:“你疯了,李澹,”
但下一瞬崔琤便失去?了意?识。
李澹揽住她的腰身,以一种十分别扭的姿势搂抱着她,他凝神看向手指上的滴血咬痕,非但没生出愠色,反倒像是极为满足。
姑娘的面容介于少女和女子之间,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般散发着甜腻的馨香。
她身上的甜香淡淡的,却又很是顽固,即便穿着他的衣衫时?也依然清甜。
他原以为自己早就忘记她少年时?的模样,但当看见她的一瞬间,所?有的记忆都回笼了。
李澹轻轻地解开她的领口?,当看见她肩头的痕印时?他的神情倏然变得难看起来。
那张俊美的面容看不?出方才的温雅模样,而是带着几分偏执的戾气。
“是谁伤了你?”他碰了下那浅浅的伤痕,“上次还没有的。”
*
崔琤再度苏醒时?已经是傍晚,她慢慢地睁开眼,坐直身子后将帷帐拉开。
她抱着一团锦被,像个稚童般无措地凝视着殿中的景物。
为了让她在紫宸殿住得舒心,李澹添置了许多新?的物什,连盛放花束的瓷瓶都是她喜欢的色泽。
可这里布置得再精致、再合她的心意?,也掩盖不?了这是间囚笼的事实。
崔琤抚上心口?,忽然有些喘不?上气来,华美的宫室压抑死寂,比之监牢还要让她反感。
她本是可以忍受孤寂的深宫生活的,现今她见识过自由之后却片刻都不?愿再待下去?。
她轻轻地从?床榻上下来,分明没弄出一点响动,但李澹还是旋即从?外间走了进来。
“醒了?”他笑着说道。
他的手指上的伤处已经结痂,但看着仍有几分骇人。
崔琤迷惘地想到她只是咬了一下,怎会这样严重?
李澹注意?到她的目光,轻柔地将她抱了起来:“不?碍事的。”
崔琤坐在他的腿上,任他一汤匙一汤匙地喂着用完了晚膳。
她始终沉默地靠在他的肩头,就像个瓷娃娃般安静乖巧,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挣动。
崔琤向来嗜睡,尽管已经睡了一整个白日?,沐浴过后又困倦了起来。
临睡前,李澹轻声问她:“你不?高兴吗?令令。”
她低垂着眸子,倦怠地将手搭在了眼前。
“我让端宁进宫来看看你,好?吗?”他温声说道,“你小时?候她就与你最亲近。”
他的言辞克制,声音轻缓,可她却听出了胁迫之意?。
崔琤当即坐了起来,她眼中闪烁着微光,死死地看着他的眼睛,身子更?是紧绷得宛若拉到极致的弓弦。
两人视线撞上的瞬间,李澹便察觉到她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