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长玉迅速错开视线,似被他的眼神蛰了一下,半晌才应道:“嗯。我知道。”
陆昭戎便低低笑起来。
于长玉瞥他一眼,然后慢腾腾掀开被子,提醒道:“起吧。”
南术的春季很温柔,近几日已经在一月末,本在几天前尚还算干枯的枝杈上都浮着一层绿色,仿佛几夜之间抽芽生叶。伴随着细密雨丝过后的撩人湿气,显得尤其缠绵。
天空是灰蓝色的,屋内一层湿漉漉的味道,一清早便有店家挨户送上了熏香。
初晨的光纤很淡,浅浅一层融在于长玉身上,好像天虞山上的白烟,带着平淡而悠长的旋律。
于长玉在前面往楼下走,脚尖如踩在水汽上,平稳却虚幻。
“啧啧。”二楼走廊间闲聊的声音在寂静湿润的清晨里细小清晰,“瞧那个,那个那个——”
陆昭戎视线飘忽着落在于长玉身上,耳朵随着微侧的脑袋动了动。
阑干上趴着两名锦衣公子,视线从他们前后掠过,“有些人呢,他就合该生在南方。”
南术城蒙着一层薄纱,轻轻痒痒地扫过人心尖上。
陆昭戎回头朝那两人笑了笑,脚步轻快地跟上去。
其实他不知道于长玉下来做什么,只是用过早膳,他自然而然地就跟了出来。
南术人喜欢喝早茶,满大街飘着茶点铺子的布幡,揣着手靠在门边唠嗑的人,隔着山门对喊,滴水的檐下坐着下棋,于长玉慢悠悠上前凑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陆昭戎同样站在他不远不近的地方,静静地凝视着他的背影。
滚落尘土的水滴悄然碎裂,映出于长玉的悄然回眸。他便上前去同他并肩,细瞧了一阵,又安静无声地走了几条街。
于长玉一路上没有说话,只是有意无意地等着他。但凡有一样略新奇的东西他大都会慢腾腾地凑上去,却不远也不近。
路过一家胭脂铺子,他掠了一眼铺子里刚进去的明身倩影,注意到于长玉一瞥而过的眼神,便更觉有些忧心,低声问:“长玉?”
小神仙侧了侧眸。
陆昭戎抿了下唇,迟疑了一下,“你怎么了?”
“无事。”于长玉沉默了一下,似细微地叹了口气,“想跟你一起走走。”
陆昭戎沉默下去。
刚到南术时他便说,带他到处转转。时至今,他们闲暇的独处时间反而没有多少。
“累了吗?”于长玉回眸,“我们回去。”
他静默着摇了摇头,笑了一下,“你还想去哪儿?”
小神仙垂眸静思了片刻,淡然地摇了摇头,“随便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