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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恰逢寒潮过境, 海城几乎是零下的温度,不过可惜的是并没有下雪,白天甚至还是个大晴天。
在海城待的这几年里, 似乎总是这样, 好不容易温度零下了,又偏偏是晴天,所以自然没有降雪,又或者好不容易有雨水, 温度却又达不到零下, 即便是有些微的雪花,也早就已经在下落的过程中变成了雨水。
总而言之,对南方人来说,在海城, 若是能看到不是雨夹雪的雪,看到那漫天的雪花,看到那白茫茫的一片, 看到地上堆积的厚厚的雪层………是难得而又幸福的一件事情。
…
车上。空调开着, 这一方小小天地, 将外面的寒冷通通隔绝。
“宿舍确定好了吗?安全吗?室友有了解吗?”在一处红绿灯停下的时候,蒋承洲开口问道。
这个十字路口的一侧刚好是一个商场,商场门口的那个小型广场上有一个巨型圣诞树,上面的彩灯正在闪烁变化着, 不时有人去到那棵圣诞树前拍照打卡,可谓热闹。
“嗯………还好,申请到了校内宿舍, 室友也是留学生, 沟通过, 感觉还行。”宋之怡回道。
然后男人又七七八八关心了一些留学事宜,还给了一个联系方式,说是也在m大的一个熟人,若是碰到什么问题可以找那人帮忙。
这副模样,就像是面对一个第一次没有家长接送而要自己独立出门上学的小学生,似乎总是有念不完的叨,操不完的心。
就这么一问一答着,路途已然过半。
稍稍将车窗降了些下来,外面的冷风便很快灌了进来,吹散了车内空调的温暖,让人冷得头脑清醒。宋之怡又赶紧关上车窗。
她是真的不喜欢冬天。
以前好像听过一个说法,说冬天出生的孩子不怕冷,但宋之怡觉得自己是不符合这个说法的,因为每次到了冬天总是容易手脚冰凉,也总是怕冷的,即便这会儿已经在温暖的车内待了这么许久,但指尖似乎还是没有温暖起来。不过,她也早就已经习惯这种感觉了。
她也是真的不喜欢生日。
自从小时候在生日那天失去了母亲,她就不爱过生日了。而似乎告别总是在生日这天,今年今时,又多一项,在生日这天与蒋承洲分别。
正要沉浸在这种忧郁的情绪中,突然,指尖传来一阵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将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是温热的,带着说一不二的强势,是蒋承洲牵住了她的手。
空调没能温热起来的指尖,在男人掌心的炽热之下,渐渐升温。
男人左手单手把着方向盘,右手紧紧握着她的手。
不仅是这温暖熟悉的温度不可忽视,还有不可忽视的,是男人袖口处的的那一对袖扣,那是之前蒋承洲生日时,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除了送出当日的试戴,之后她似乎都没怎么见蒋承洲戴过。没在一起的时候不好问,在一起之后,她有问过,蒋承洲说是珍藏起来了,舍不得戴。
而今天,却是特地戴着的。
宋之怡盯着那一对袖扣,微微出神。
理智告诉她,觉得应该把手抽回来,毕竟现在都已经是最后的道别了,就不要再继续做一些无谓的暧昧的事情,但脑子里又有另一道声音让她放纵,觉得反正都要道别了,这最后的温存难道不应该珍惜吗。
在两方的纠缠争论之中,宋之怡最后什么动作也没有,就任由男人握着她的手,感受着从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她所贪恋的温度。
“在国外好好照顾自己,别做起实验来就废寝忘食,身体最重要,知道了吗?”蒋承洲道。
而与此同时,男人的右手松开了温热好的那只手,而握上了另一只,就这么循环往复。
——
车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航站楼外面的停车场,手还被紧紧握着,宋之怡没有抽出来。
身体似乎还在叫嚣着、贪恋着他更多的温度,而那温度也颇为大方,双手都十指相扣,掌心相对,严丝合缝的将炽热传递过来。
不仅如此,还通过唇齿间传递过来…………
蒋承洲吻住了她,而她的双手都被紧紧握着,无法推拒,也不想推拒。
这个吻并不激烈,却带着无限的缱绻,带着深深的不舍,带着浅浅的伤感。
他们吻过太多次,早已熟悉对方,所以在某一个时刻,两人几乎同时默契地退开了半分,两人的额头互相抵着,都能够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温度。
呼吸纠缠间,她的余光似乎隐约看到了车窗外有一点点的白色闪过,然后又消失。
“生日快乐啊之怡,新的一岁,祝你事事顺遂,所愿皆得偿。”
他的语气是真诚而温柔的,甚至带着一种虔诚的力量,似乎只是听到这一段祝福,就能让人内心充盈着无限的能量。
“谢谢………”宋之怡勾唇浅浅笑了下,是一个强勾出来的笑意。
蒋承洲太好太好了,好到她有时候真的只想自私地将他据为己有。
两人的瞳孔中所倒映着的对方身影同时变小,他们的视线纠缠着,也后退着。
这时候,宋之怡才注意到,车外竟然是下起了雪,已经有不少雪花落在了车窗上,将融未融,原来,刚刚余光里所闪过的白影,是开始下雪了。
而这雪似乎还来的挺急,越下越大,竟然变成了漫天飞雪,似乎世界都被一片白色所覆盖。
在他们分别的这一天,海城下了第一场雪。
这场雪来的很是巧合,似乎是特地来见证他们这一刻的道别。
生日,夜晚,初雪,爱人,离别………
太多的要素集结在一处,互相纠缠,宋之怡觉得自己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我该离开了………再见了,蒋承洲。”
“再见。”
她的再见,带着一种隐忍和决绝,似乎是抱着永远都不会再见的可能,带着不舍和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