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若白本来就喜欢猫,陈肆塞给她一堆猫玩具,俩人很快玩在一起,昨天的事就像没发生过。

两个人没了矛盾是好事,可郁贺兰瞧着陈肆的样子心里烦闷,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她以为自己就能处理好陈肆和家里人的关系,最终还是让陈肆费心思费脑子了。

办公室里又多了个吵闹的人,郁贺兰还能忍忍陈肆,再加一个谭若白就太吵了。她要安静工作,把两个人从办公室里撵了出去。

陈肆扶着下巴怅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大碗冰淇淋,这是谭若白说要补偿她,专门请她吃的。她看谭若白吃得倒是欢快,根本就是谭若白想吃,补偿她是顺便的。

“表嫂,你怎么不吃啊。”谭若白都快吃完了,陈肆面前的冰淇淋一动也没动。

“别叫表嫂了,叫我的名字,”陈肆倒是想吃,没有郁贺兰的同意她哪儿敢吃啊,只好把那一碗东西推到谭若白面前,“你放过我,这大冬天的,我喝口凉水郁贺兰都能杀了我。”

谭若白同情地看着陈肆,没想到这人意外的听话:“她至于吗,你别怕,她哪儿有空管那么多闲事。”

“哈哈,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陈肆苦笑一声,她垂着脑袋,用一只手捂着脸说,“我这会儿还是人类,等我回去就是你表姐的狗了。”

谭若白都没心思吃冰淇淋了,放下勺子着急道:“那怎么办,我能不能帮你。”

“晚了,我现在离开你表姐就活不下去了,”陈肆捂着嘴憋笑,有点编不下去了,她得知道夏思贤给自己写的什么剧本,“夏思贤都说我什么了?”

谭若白见陈肆捂着嘴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心里越发觉得郁贺兰过分。按夏思贤的说法,陈肆作为赵纯的替身被郁贺兰逼着结婚,并被加以自由限制精神控制和肉体压迫,原本一个智力超群无论在哪个行业都能独领风骚的大好青年就这样被她表姐拴起来当狗养。

谭若白边吃边讲,两碗冰淇淋都被她一个人吃完了。陈肆听完心想这也不算编造,半真半假吧,得亏贿赂了夏思贤,不然还不知道夏思贤会怎么在谭若白面前抹黑自己。

陈肆又带一天孩子,谭若白的任务完成,和郁贺兰打过招呼就回家了。陈肆看得出来这小孩也帮不到她什么忙,她的期望也不高,就希望每天早上别挨这个打,归根结底,还是得讨好郁贺兰。

她也真是,有这工夫陪别人家的小孩,她不如多陪陪林青橘。

跟郁贺兰到家以后,陈肆先到林青橘的房间里看了看。郁贺兰为林青橘买了许多辅导资料,房间里摆满了书,林青橘正伏在桌上研究家教老师布置的作业,还怪努力的。

陈肆长时间和郁贺兰黏在一起,从来没进过林青橘的房间,林青橘觉得奇怪,抬头问道:“姐,有什么事吗。”

“我看你学的怎么样,”陈肆随手拿起一张林青橘做过的试卷,好家伙十个题错九个,字写得也丑,她满脸不解,“你怎么考上高中的?”

林青橘不好意思地笑了:“嘿嘿,运气好。”

“……行,玩会儿吧,别真考上大学了,”陈肆把试题收好放回原位,寻思着林青橘似乎很久没出门了,正好明天和她们一起去买猫玩具,“明天跟我们出去转转。”

“我可以出门了吗?”林青橘的精神劲一下就上来了,说出了憋好几天的话,“姐,我朋友们都放假了,他们都问我,要不要出去玩……”

陈肆抓耳挠腮,这可给她出难题了,她最近做了太多损害陈家利益的事,没办法保证林青橘在外面的安全,她否决道:“你只能跟我们出去。”

林青橘瞬间蔫了下去:“好吧。”

陈肆叹了口气,她环顾四周,郁贺兰比她会照料人,屋内是少女的装饰风格,林青橘需要用的东西都有,单是写字用的笔就堆满了小半个柜子。她的视线下移,看到林青橘的床边放着一个大箱子:“这箱子里是什么?”

陈肆掀开一看,眉头一皱。

“郁贺兰!”

陈肆噔噔噔跑到楼上的衣帽间里,郁贺兰刚刚换上家居服,她循声看向门口,陈肆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站在那儿,指着自己说:“你,你……”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陈肆不想让林青橘听见,她反手锁上了衣帽间的门,指控道:“你居然给林青橘买了一大箱零食,凭什么她能吃,我不能吃?”

郁贺兰还以为什么大事,耐心解释说:“她年纪小身体好,吃一点没什么影响。你的身体太差了,明白吗。”

由于长年累积的坏习惯,陈肆到现在这个年纪,身体的各方面都开始出现异常,胃口差,睡眠轻,精神萎靡,免疫力低下……现在好不容易养出了点人样,怎么能功亏一篑。 “我身体好得很,要是再吃没滋没味的东西,我的精神就崩溃了,”陈肆想起那碗冰淇淋就心疼,她就想吃点东西还触犯天条了吗,为了防止郁贺兰突然打人,她随便拿了件厚外套垫在地上,坐上去说,“你不让我吃,今天我就不起来了。”

陈肆开始耍赖,郁贺兰最近很疼她,区区小事,指不定郁贺兰就妥协了。

郁贺兰以为陈肆会听劝,没想到还跟自己杠上了,她的耐心耗尽,警告道:“林招财,起来。”

“我不起来,”陈肆一点不听,她坐在地上,郁贺兰能拿她怎么样,“除非你也给我买好吃的。”

郁贺兰走到陈肆面前问:“你要吃什么。”

这不就搞定了,陈肆满眼期待:“我想吃冰棍儿。”

郁贺兰俯下身伸手一用力就把陈肆拦腰捞了起来,陈肆猛地失重,脸朝下身体悬空,她知道郁贺兰力气大,没成想能一只手给她拎起来。

“你干什么,郁贺兰,你放开我!”

“冰棍儿没有,棍多的是,”郁贺兰用胳膊把陈肆夹在腰间,面前的两条腿无力地乱蹬着,她把陈肆的裤子一扒,通红还带着点青紫伤痕的光屁股露了出来,“想吃多少?”

陈肆身后一凉顿感大事不妙。衣帽间别的没有,衣架有的是,郁贺兰拿起木制的衣架,啪地一声抽在陈肆屁股上,继续问道:“吃多少?”

“啊,不吃,我不吃了,放我下来。”

陈肆挨了一下就投降了,痛得不停挣扎。郁贺兰搂紧了她的腰,手里的衣架一下接着一下往两团屁股上抽,衣架的侧面砸在屁股上,每次都能留下两道红印。郁贺兰边打边教训说:“快叁十岁的人了,因为闹着吃零食被打屁股,丢不丢人?”

“我,我错了,饶了我,疼!”陈肆的重心全在郁贺兰胳膊上,躲也没处躲,无论身子怎么扭,衣架仍然不偏不倚地打在屁股上,火辣辣的痛感不断传来,“郁贺兰,郁贺兰!你放开我,呜呜……”

“你还敢不敢了?”

“我不敢了,不吃了……”

郁贺兰抱着陈肆的胳膊都酸了,她一松手,陈肆刚落地立刻逃窜似地扑腾起来跑了。

逃出来后陈肆还不甘心,可恶,她颠颠地跑进去,提着裤子连滚带爬地出来了。陈肆想摔门又不敢,放狠话对着里面说:“郁贺兰,我再也不搭理你了!”

对上郁贺兰的视线,陈肆又怂怂地扒着门小声说:“我说笑的你别当真,别生气,别打我啦。”

看郁贺兰的反应,陈肆知道明的行不通,但她可以暗里吃。这都不算什么,她最大的烦恼,仍然是林青橘。

郁贺兰的脾气是变好了,她没再跟陈肆计较。可接下来的几天,她看得出来陈肆的兴致不高,买了新的猫玩具也没怎么陪虎子玩,到公司里就逗一会儿猫,然后倒头就睡,一直睡到自己下班。

陈肆本来就常在办公室睡觉,她陪谭若白玩了两天,又去挑了一天猫玩具,郁贺兰以为陈肆只是玩累了需要歇几天。但这种情况持续太久,很难不让人觉得异常。

“财财,回家了,”郁贺兰工作忙一天后,把睡在沙发上的陈肆叫醒,瞧着她精神不振的样子说,“不能再这样天天睡了,会头疼的。”

陈肆半睁开眼睛疲惫地瘫在沙发上,歇了半晌后坐起来说:“我没有睡。”

郁贺兰感到棘手,她头一回碰见这种情况,今天想来想去,她只能想到陈肆可能因为没有零食吃生闷气了。

刚才在陈肆睡觉的时候,她让冬晴去买了块蛋糕。

“跟我置什么气,不给你吃零食,至于愁眉苦脸那么多天吗?”郁贺兰把蛋糕端到她面前,用勺子喂到陈肆嘴边说,“乖,吃一口,不生气了。”

“我哪有生气,”陈肆笑了笑,蛋糕不足以解决她的问题,但足够提供情绪价值,她尝了一口,细腻的口感在嘴里化开,“好吃。”

陈肆去抢勺子,手刚凑过去郁贺兰就把勺子和蛋糕收了起来:“不行,只能吃一口。”

“那剩下的不就浪费了。”

“剩下的带回去给你妹妹吃。” “我妹妹……”陈肆想起林青橘,稍稍高涨的情绪再次跌落下来,泄力地靠在沙发里说,“林青橘这个年龄,是该待在学校里,多交朋友,偶尔和朋友出去玩。”

郁贺兰定了定神,这才知道陈肆在烦恼什么。

陈肆表面上话很多,可说出来的话净是乱扯,有效信息是一个字没有,不用点暴力手段根本撬不开她的嘴。

郁贺兰有几分吃味,能让陈肆过分关注的还是只有林青橘。她只好宽慰自己,好歹没用上武力就让陈肆说出心思了。

陈肆半垂着眼睛,眸子里有一丝浑浊:“如果当初我淹死在河里,橘子就不需要……”

“说什么话呢。”郁贺兰敲了下陈肆的额头。

陈肆黑色的眼睛倏尔一亮,她像是清醒过来,呲着牙笑着看向郁贺兰:“我想到好主意了。”

“什么主意。”

陈肆的好主意通常都是坏主意,郁贺兰做足了心理准备,她看着对方坐正身子,一脸正色地说:“我伪装成高中生和她一起去上学。”

“……林招财,你说真的?”

郁贺兰不知道陈肆到底是真想出主意了还是怎么着,这会儿整个人的状态突然恢复正常,都开始胡说八道了。到了晚上,陈肆甚至活蹦乱跳地去翻找林青橘的校服外套,洗完澡后胡乱穿上跑到卧室里给郁贺兰看。

校服是普通蓝白色的运动装,陈肆下半身只穿了底裤,晃着两条纤细的大白腿站在郁贺兰面前。林青橘长得偏矮,衣服也瘦小,在陈肆身上什么都遮不住,下摆长度不够,露着半截细腰,拉链只能拉上去一半,胸口那儿露着乳房和大片白皙的皮肤……再往上看,一张傻笑着的俊脸。

陈肆凑到郁贺兰面前问:“怎么样,像女高中生吗。”

“人是好看的,”郁贺兰不想扫陈肆的兴致,起码女和高这两个字还是有的,她试着给陈肆整理衣服,但这小衣服根本装不下身材高挑的陈肆,“如果你要去的话,我就只能一个人去公司了。”

郁贺兰脸上写满了“不满意但选择让步”,一双明媚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陈肆。到底郁贺兰年纪小些,还是要哄的。

“逗你玩的小傻瓜,”陈肆挑起郁贺兰的下巴,她不想再徒增烦恼了,释怀道,“我干嘛去遭那罪,林青橘出不去,那我也没办法,我先自己高兴了再说。”

“别是你当着我的面这样说,背地里又自己一个人想主意,”郁贺兰握住陈肆的手腕,嘱咐道,“有什么事记得告诉我,好吗。”

“我是有些事,”陈肆找衣服时从林青橘房间里顺出来一包鳕鱼丝,她从兜里掏了出来,装出一副可怜样说,“这个看起来很好吃哎。”

郁贺兰拉下脸,一把夺走陈肆手里的东西:“不能吃,你都刷过牙了。”

“那,那就是明天可以吃呗?”

“可以吃一点。”

“真好,兰兰真好,”陈肆搂住郁贺兰,从她手上又把零食拿了回来,劝道,“你不用太担心,大部分上班族都有一身我这样的毛病,我这身体还是挺抗造的,前叁十年都这么过来了,你看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你真想每天屁股肿得坐不下是吧?”郁贺兰打断陈肆的话,一巴掌扇在她屁股上,“少跟我扯些歪理,你现在才二十九岁,还有很多时间调理,要是不注意等以后留下什么老毛病……”

“我叁十了,前天是我的叁十岁生日。”

郁贺兰沉默片刻,怀疑道:“你身份证上明明是……”

“那个不准,我看了林青橘家的户口本,前天才是我的生日。”

郁贺兰的表情霎时间变得晦暗不明:“你居然不告诉我。”

“你这什么表情啊,我从来不过生日的,”陈肆感觉不对劲,马上开始装哭,编理由狡辩道,“我是,我怕你嫌我年纪大,不喜欢我了……”

“别装了,坏蛋。”郁贺兰抓着陈肆把人按在床上,还没亲上去,陈肆用胳膊抵住她,扯着身上的校服恶人先告状:“郁贺兰,不能这样,你侵犯未成年的高中生了。”

一会儿叁十岁,一会儿未成年,郁贺兰额上的青筋直跳,上手去扒陈肆身上面料不多的衣物。 “演什么演?赶紧给我脱了。”

“哎,哎,别把我妹妹的衣服撕坏了。”

陈肆懊恼了几天,今日幡然醒悟,她违背了自己一向的原则,凡事要怪别人,哪儿能怪自己啊。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冷静,该急的另有其人。

直到大年叁十前两天,陈肆接到一通电话,熟悉的电话号码令她感到窒息。这会儿她和郁贺兰都在家里待着,陈肆躲到厕所里接通了电话。

“有什么事赶紧说。”

“姐,我知道错了,全是我一个人做的,跟家里没关系,”陈子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诉苦一通,“你走了之后,集团变得一团乱。”

“你终于发现了,”陈肆不管他什么目的,先骂两句再说,“你算个屁啊,什么事不是我在管?什么问题不是我处理?还排挤上我了,我是想揽权吗?你觉得你能搞出什么花来?”

“是是是,姐骂的对,我知道错了,我是被人蒙蔽了,那小人已经被我处理了!爷爷让我向你道歉,你原谅我这一次,求你了,回来过年吧,姐,”陈子桦一改往日不可一世的态度,低声下气地求道,“我们本来就打算和郁家联姻,你娶了郁贺兰也是一样的,姐,你也是我们陈家的人,你是有继承权的,你回来,生意做好了你也好我们也好。”

陈肆听他胡扯,眼看快过年了,这是要她骗过去宰了助助兴啊。

“而且我们查到了是谁把傅阿姨骗到实验室的,”陈子桦抛出了最吸引陈肆的话题,“姐,能不能出来见面说?”

陈肆有点心动,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查到”说明害傅姝的人和挑拨陈子桦的人可能不是同一个。但最有可能的是,陈子桦什么也没查到,这样说只是想把她骗出去处理掉。

多聊聊总会透漏些什么的,陈肆选择答应:“见面可以,但要在人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