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砚清压着披肩的胳膊放下来,去翻菜单。 炒鸡、炖鱼、酱大骨、溜肉段……
纪砚清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你们这儿就没什么少油少盐,口味清淡的菜?”
黎婧抬手一指:“小鸡炖蘑菇、肉沫豆腐、肉炒菜花,这些都挺清淡的。”
信黎婧还不如信这世上有鬼。
“素的有没有?”
“尖椒干豆腐、地三鲜,哦,还有蒜蓉鸡毛菜。”
“就鸡毛菜了,不要蒜。”纪砚清说。
“啊?”黎婧想说不要蒜怎么蒜蓉,话到嘴边瞥了眼纪砚清的穿搭和坐姿,确定她是个讲究人儿,决计不能让自己一张口就“口吐芬芳”,遂改口道:“就个鸡毛菜够不够吃啊?”
当然不够,她又不是修仙的,但刚那几眼菜单看得她已经快被油饱了。
纪砚清忍着又往后看了几眼,说:“煎鳕鱼,冬瓜汤。”
黎婧刷刷记好,把小本本往口袋里一塞:“今天人多,等的会比较久。”
纪砚清眼疼地推开菜单说:“没事。”
“那您先坐着,我去招呼其他人了。”
“嗯。”
吃饭的长凳没有靠背,一桌一桌之间的距离又非常有限,一不小心就会碰到背后的人,所以纪砚清坐得比平时还要端庄,婉约出尘的披肩再一装点,就显得她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能察觉到那些充满探究的目光,可能还有天马行空的猜测,但没有理会,更不想妥协于当下的环境。
等了将近二十分钟,纪砚清的菜才陆续上来。
黎婧帮她摆好,顺口问正在喝面汤的郭大姐:“姐,一碗面够吗?”
郭大姐连声点头:“够,够。”
黎婧:“嗯嗯,那就好。”
郭大姐目送黎婧火急火燎地离开,拿起筷子捞汤里的肉沫。
她对面,纪砚清还没有动筷子。
纪砚清很多成功的编舞都来源于对事物的观察,她本就擅长读物看人,偏郭大姐的穷困和感恩还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她只要不瞎就一定能看得一清二楚——她根本没吃饱,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再要。可能这碗面也是别人的好心,好心一旦被索要就变了味道。
没来由的烦躁,无名的怒火在纪砚清心里迅速堆砌。
面汤见底,枯瘦的女人还要把底渣里的菜叶也捞起来吃那秒,她像是忍无可忍一样把煎鳕鱼推过去,冷声道:“这里动辄几十公里看不见一个人,你不吃饱哪儿来的力气走过雪山?”
纪砚清的声音猝不及防。
郭大姐闻言狠狠一抖,错愕地抬头看了她半晌,才确定她是在跟自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