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机立断,推门进去。里头血腥气异常浓重,怕冷风灌进来,来不及等绪兰进来,她连绪兰都一同关在了外头。 床上兵荒马乱,陆匀音陷在床榻中,整个人跟水里捞出来似的,身下早就被血水染红了。
稳婆掀起被子,脸色很差,“太太,孩子头还没出来,可姑娘已经没力气了。”
柳湘盈何尝不知道,再这么耗下去只能一尸两命。
她走到床边,陆匀音无力地掀了掀眼皮,惨白的面色刺痛了柳湘盈的眼睛。
陆匀音恨恨地瞪着她:“你好狠,连他最后的孩子都不留下。”
“不是我。”
陆匀音不信。
柳湘盈扫了眼低下头的接生婆,满头大汗,只当自己不存在。
柳湘盈唇角牵起,对陆匀音说:“是谁的孩子不重要,就是谢远宵死而复生站在我面前,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陆匀音:“你——!”
她难以置信,柳湘盈竟然能说出这种话,当初谢远宵娶她,就是为了她不起眼的家世和男人的那点色心。
因此,对柳湘盈也算有愧,对她极好。没想到死后不到一年,竟半点情分都没了。
陆匀音浑身发抖,身下翻涌着一阵阵的疼痛,紧咬着唇,愤恨地瞪着她。
接生婆大喜:“哎对对,姑娘再用些力,就是这样,用力啊姑娘!”
“用力,再用点力气!”
柳湘盈走出来,让人将汤药送进去。
曾大夫早就熬好了,闻言立刻端来,一回身谢远岫竟然也在,他微微颔首,转身进了产房。
柳湘盈身子微顿,转过身,说:“大伯哥,是娘担心差人来问了吗?”
谢远岫扫了眼房内,“怎么样了?”
柳湘盈走过来,“还需再等等,用了药就有力气了。”
谢远岫目光扫过她的脸,嗯了一声,“母亲担心弟妹的身体,让我带点东西来。”
“好。”
两人隔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离开,越过空荡荡的房屋,在无人的月洞门下,谢远岫伸手,包住她整个右手,面上不动声色,底下轻轻摸索着她细巧的手指头。
柳湘盈觉得痒,动了动,“事情处理好了?”
谢远岫嗯了一声,“你这边呢,怎么样了?”
柳湘盈抬眼望他,“刚才已经问过了。”
“再答一次吧,刚才问的也是你。”谢远岫擦掉她额头的汗水,“你怎么样了?”
柳湘盈嘴角闪过一丝笑容,很快掩去。她轻声说:“产房很热,陆匀音很痛苦,恨意化在她眼睛里,以为是我要害她的孩子。”
“叁哥拿过化掉的糖吗?黏黏腻腻的,她眼里的恨意就是那样。”
谢远岫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捏着她的下巴面向自己,“有人对孩子动手,你生气了?” 柳湘盈垂眼,“嗯。”
谢远岫捏了捏她的下巴,手背蹭蹭脸颊。
柳湘盈下意识歪头蹭蹭,手心带着薄茧,脸上酥酥麻麻地痒。
她仰头亲亲谢远岫的嘴角。谢远岫也配合,揽着腰压下自己,亲完便蹭蹭脸颊、鼻尖。
耳鬓厮磨,温存轻语,好似说不完的安慰,要把这两次的统统补上。
她当初还说气话要对宝哥儿动手,谢远岫比她更了解她自己,她不会这么做,毕竟她连个丫头都舍不掉。
凑到她颈边嗅嗅,“一身的血腥味。”
柳湘盈说:“你也一样,走了一路都散不掉,闻着让人害怕。”
谢远岫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晃了晃,“你害怕可不是这样的。”
“身子该是紧绷的,眼神都不敢抬。明明脸色都白透了,该说的话却一句都没落下。”
柳湘盈:“我说什么了?”
谢远岫:“整天大伯哥长,大伯哥短,现在叁哥长,叁哥短,听着倒是不害怕了。”
“还是怕得很。”柳湘盈笑笑,“只是藏得好,叁哥见不着了。”
谢远岫笑问,低头去找似的,“乖盈娘,藏哪了?”
柳湘盈不答,又嫌弃他身上的味道,可偏不如意,被捏下脖子、耳垂,就泄了气。
柳湘盈讨好似的,仰头亲亲他,嘴唇碰着,含着,没一会儿两根舌头就缠到一块,湿漉漉,热腾腾,仿佛能在嘴里化开。
嘴巴热了,身上也热了,谢远岫托着她的脑袋,吻得并不怎么用力,却很深。
吸了吸她的舌尖,谢远岫啄吻着她的嘴角,脸颊,耳垂,两人的气息缠到一块,柳湘盈几乎溺毙在接连不断的亲吻中。
喘息难抑,柳湘盈努力别开头,双目有些失神。
谢远岫含着她润湿的唇角,又亲了会儿,亲完将人抱在怀里,在她背后轻轻拍着。
万籁俱静,天地间仿佛只有虫鸣声,柳湘盈呼吸渐缓,坐在谢远岫膝上,脑袋靠在他颈边。
直到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尖叫声,紧接着孩童的啼哭声嘹亮惊人。
柳湘盈动了动眼珠,“叁哥。”
谢远岫:“嗯。”
柳湘盈问:“你猜是男孩还是女孩。”
“不重要。”谢远岫勾着她的发尾,声音平静,“大名母亲要定,小字你来定吧,那是你的孩子。”
柳湘盈心中冰凉,点了点他红肿的唇珠,粲然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