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的几个人都愁云漫步,只有钟定邦和钟钰吃的香甜。特别是钟钰,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炒肉和二米饭了,当下便吃了三碗。
临走的时候,钟钰将钟定邦送到了楼下。
钟定邦回过头,布满伤疤和皱纹的手攥了攥钟钰的小手,感叹道:
“你这孩子,平时艰难也不知道找大伯说。非得到了山穷水尽,才肯找我。不过你放心,这件事就这么着了,要是你爸再敢逼你退了比赛去相亲,就再来找我!这件事儿啊,我管定了!”
钟钰心中有些动容:“大伯伯,这件事,真是谢谢你了。”
她眼前出现了另外一个画卷。
在书里,她死了之后,钟家哭得最厉害的,最伤心的人,也就是眼前的这个大伯伯了。因为对母亲不幸福婚姻的愧疚,其实这么多年来,钟定邦和钟钰的来往并不多,但每次出现,都是支持她的。曾经的她因为钟国柱和何金桃的关系,对这个不苟言笑脾气火爆的大伯很少亲近,但,现在她改主意了。
那些对她不好的,才是该远离的。
而对于这个打心眼儿里都希望她过得好的大伯,她要过得非常好,才能够让他觉得安心。
钟定邦拍了拍钟钰细瘦的小胳膊,正准备走时,又说了一句:
“不过,你爸妈说得对,你已经二十二了。厂子里你这个年纪还没结婚的,可不算多了。你要想让你爹妈不管你,还得找个靠谱的对象嫁了才行。”
声音语重心长的。
钟钰抿了抿唇,点了点头。老人家这才放心下来,慢慢的往自己家方向走去。
钟定邦走了,钟钰脸上的笑影儿也渐渐消失。
其实,她明白他大伯伯没有说尽的话。
从前不结婚,那是因为她当上了工人,爸妈怕她结了婚后就不上缴工资了,死活要让她在家多挣几年钱,顺便照顾弟弟妹妹。
可现在,弟弟妹妹也相继大了,她要再不结婚,恐怕就会像现在这样,被爸妈通过结婚,或换取利益,或换取彩礼,来榨干她的最后一点价值。
到时候,恐怕即使不是徐涛,也还有李涛,赵涛,而那一次次的安排,只会比现在更糟糕,更龌龊。
想到这里,钟钰的小脸变得更白。
是时候,考虑结婚这件事了。
可是,她又能嫁给谁呢?
已经凉下来的夜风中,钟钰站在那里想了良久。夏日的凉气和外头的星光,笼罩在她身上,将她孤独又纤细的轮廓勾勒出来,久久仍停留在那里。
第5章 钟媛
回到家里,钟国柱和何金桃意料之中的没有给她好脸色。
不过出于对钟定邦的忌惮,挤兑的话说上几句,倒也忍耐着没大骂出口。
“你这丫头主意大的很,我再问你一句,你就非得去参加那个什么比赛?”
何金桃到底沉不住气,支着下巴看着钟钰,三角眼睁得跟竖起来一样。
钟钰正要将吃完的碗筷叠在一起,听到后妈这么一说,眼睛都未抬:
“妈,要不我现在说不去了,等大伯伯知道了,您要和他解释吗?”
声音柔柔钝钝,听上去居然还挺听话。 何金桃:“……”
这臭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噎人了!
“呸!你大伯知道个啥!啥都听你大伯的,你大伯给你吃的用的,给你地方住?”
何金桃狠狠的啐了一口。
心想这次没法跟钟定邦对着干,也只能求着徐家那边,把时间给改一改了。
哎!
姑娘大了不由人真是真的,这丫头是不能再留了!
再留在屋里头,真的留成仇了!
这一次,说什么都得把她嫁到徐家去!
何金桃眼睛转了转,声音缓了缓:
“那这样吧,我跟徐家说说,让他们把日子往后面推推。不过,再改的日子,你可不能再有别的事了!爬都要给我爬过去!知道吗!”
说完话,瞟了一眼正在收拾碗筷的钟钰,躺屋里头歇着去了。
钟钰的麻花辫放到背后,她将剩饭碗叠在一起,搬回厨房里头。
水龙头的水哗哗的流下来,形成一个小小的水帘,打在手上,将夏日仅剩的暑气都一一散尽。
她一边洗着,一边漫不经心的想着刚刚何金桃说的话。
果不其然,还没彻底撕破脸呢,何金桃便拿“吃的用的住的”这些话来威胁她了。
好像她的一切开销,都是钟家供的一样。
可,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吃的用的这些,表面上都是家里出的,
但实际上,她在几年前当工人之后便开始挣工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