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被钱迷了眼睛,男人边数着钱,边顺着问题吐出一个数,到了琳达耳中,犹如惊雷。
万幸琳达很早就被隔绝在了他的世界外,所以琳达异常的语气,难以掩盖的表情,都可以尽情展示出来。
琳达闭起眼。有些债一辈子还不掉,有些亏欠一生躲不过,有些事永远就在那里。死去的人不能复生,见过的人难以忘怀,做过的事无法撤回,沧海桑田,古堡依然矗立在那里。
再睁开眼,琳达抬手,轻轻抹去不知何时流出的泪。
“再见。”琳达说。对着父亲,对着不知躲在哪里偷偷看着的母亲,弟弟,妹妹。
就如同他们那日不曾回头一样,她今日也直直踏出家门,走进庞然下起的雨组起的水幕中。
琳达仰面望着天,大雨滂沱,浇洗着一切,却洗不净她自己。
“你们在吧。”她让这句话散在雨声中。
下一刻,黑色的伞遮蔽了视野中的大半天光,熟悉的冷香逸散到了鼻尖,琳达看向身前的双子。许是有段时间没见,他们似乎又长了一些,本带着少年气的面庞深邃了一些,多了些成熟的韵味。衬得哥哥更为冷遂,弟弟更加俊美。
“你们长大了。”琳达轻轻扬起嘴角。
“琳达,你别笑了,我……”裴洛瘪起了嘴,将话咽进了嘴里,只是眼中却晶莹了起来。在琳达瞠然的目光中,泪珠从他的脸庞滑落,他茫然地抬手拭着脸:“这是什么?我不知道……”
“琳达,我好难受,”裴洛茫然地捂住了脸庞,“我们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我们越想弥补,你却只是越让我觉得难受,我不敢再碰你,可是要是不看见你,我只觉得每一天都难熬……”
琳达轻轻走上前,就像是从前那样,将记忆中,那个月夜被窝里的男孩揽进了怀中。
裴洛一怔,手局促地伸在两边,而后紧紧拽着她的衣摆。她能听见低低的啜泣。
她将视线移到一边的尤利,他紧抿着唇,一直未发一语,只是执着伞柄的手上已是青筋凸起。
琳达一手揽着裴洛,抽出一只手轻轻覆在那个苍白的手上,感受着手下的皮肤一紧,而后渐渐松弛。
“他们为什么需要那么多钱?”琳达轻轻问,“你应该调查过。”
尤利轻轻撇了一眼远处紧闭的门扉,皱起锐利的眉头,单边耳坠折射出冷光,“赌债。”
填不完的窟窿。
用家里的物件,用她的身体,用她的命去填,到了现在还拽着眼前的两个孩子来一起填。
“琳达,你想让我们做什么,尽管说。”怀中的裴洛直起身子,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琳达蓦地发现,她居然要轻仰起头才能对得上他的面庞了。裴洛的眼圈红红的,衬得那红色的双眼有些滑稽,也愈发惹人怜爱,“我们只想让你高兴。”
“这是我们欠你的。”尤利将手轻轻抬起,与琳达对视,在她认可的目光中,将手覆在了她的手上。
琳达心中突然觉得有些讽刺。在刚才所谓的家中,她未有听到一句亲近的言语。而在室外的雨幕中,她现在却和曾经囚住她的双子紧紧相拥。
“这件问题,的确只有你们能解决。”琳达收回飘忽的思绪,直直望向尤利的眼中,“但首先,告诉我你们想要什么。”
琳达从那双眼中读到了少见的惊愕。
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见着尤利少见地沉下了头,裴洛的嘴长了又合,最终只是摇着头。
琳达抬手,轻拭去尤利脸庞上滑落的一个突兀的泪珠。
“花店缺人手,”她轻轻说,“你们愿意来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