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别成天把我当个没用的废物老太太,我身体好着呢,用你们照顾?”
“我跟你爸在这住了大半辈子了,我不走,走了他回来了就找不着我了。”
“你们赶紧走,下回来再跟我说这事儿,就别来了,甭指望我给你们开门!”
段吹雨抬头仰望缠绕在葡萄架上的星星彩灯,心想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非常迷人的女性,独立又坚定。
岁月可以在容貌上任意作祟,但很难磨灭性情。
性情寄存在眼神中,第一眼见到任衍的姥姥,她的眼神像就晴日一样明亮,又带着刀锋般的锐利。
人声渐微,老太太的儿子把门关上了。
耳边没了争执声,段吹雨重新陷入茫区,看着夜空发呆。
他过于专注,以至于都没有听到门口的窸窣声响。
任衍挎着包从外面推门而入,手边还推着一只小型行李箱,他看到窝在吊椅上的半侧身影。
少年侧身靠在吊椅上,手里握着一盒牛奶,高高挂起一条腿,腿弯卡在扶手上,小腿悠哉地晃荡着。他的另一只脚踩着地,脚尖轻轻磨蹭地面,带动着吊椅一起轻晃起来。
段吹雨微微仰起头,浑身上下透着懒气,凸起的喉结不时轻轻滑动一下。
他大概不爱喝牛奶,攥着牛奶盒在手中把玩了好一会,把盒身捏着皱巴巴,也没有插.进吸管喝上一口。
任衍很少见到段吹雨陷入这样长久的发呆,久得连他越过安全距离都没有察觉。
任衍站在离段吹雨半米的地方,段吹雨抬起胳膊压在额头上,倏然嗅到熟悉的柑橘清香,猛地转过头。
任衍在外奔波两天,身上的体香已经淡得几不可察了。
段吹雨方才是在神游天外,此刻看到任衍还一脸恍惚。
“躺这干嘛?”任衍低头看着他,高大的人影将他整个包裹住。
屋里有谈话声,任衍抬头看了眼。
段吹雨嘴唇微张,终于缓过劲来,他仰头看向任衍。
任衍侧过身去看着屋内,他斜挎着一个白色的单肩运动包,宽厚的背带压住他的衬衣,从肩至腰,勾勒出肩背的线条。
任衍留神听了会,听到他舅舅的声音,然后便放下行李箱,在吊椅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他似乎已经见惯这样的情况,神色很平静,抬起胳膊搭在木桌上,视线朝段吹雨那瞟了一眼。
“你不进去?”段吹雨问,“好像是你舅舅。”
“我知道。”任衍扬手把运动包从肩上拿下来,搁在木桌上,“过来劝老太太搬家的,隔三差五就要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