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去嘛,去嘛!”霍以白在一旁蛊惑着,面具里透露出的淡褐色的眼睛里满是责备和失望。
陆涟发觉霍以白很喜欢撒娇,她这辈子恐怕会被猫咪般撒娇的人拿捏得死死的。
这些楼左看右看都透露着不正常,窗户多得不正常,几乎每间隔一米就会开一扇小小的窗。最奇怪的是,入门通道设置在三楼。
陆涟仰头注意到这点,诧异地望着霍以白,没事吧阿,你知不知道这对我们普通人很不友好?
“不碍事,姐姐,我抱你上去可以吗?”霍以白未等她点头同意,立马一个公主抱把陆涟抱上去。
“哎呦,仔细着,别把露娘摔了。”陆涟和霍以白相处时日不多,却也摸清了的性子,在不惹毛他的前提下应该是可以适时开开玩笑活跃气氛的。
“好嘞,姐姐,诶诶,别摸我的脖子!我怕痒!”霍以白抱着陆涟安稳上楼,却没有放下她的动作。
“放露娘下来,有脚。”陆涟不知道霍以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语气软化,但仍然恼他。
“嘘,姐姐,别说话。”霍以白轻轻嘘了一声,他的眼睛透过面具轻轻眯起,“你看,地上,脏还是弟弟抱着你吧。”
陆涟被霍以白陡转的态度整得莫名其妙,周身因着建筑的构造,多窗却窗小,阳光只能一缕一缕射进来,被分散的光芒所照亮的程度一下锐减,视野内暗沉沉的。
悄无声息,真正的悄无声息。陆涟甚至可以听到浓稠的水滴落砸在地面的声音,沉闷。
“这里是哪里呢?”陆涟在思考自己要不要装作害怕,她凑近霍以白的耳边小声问。
“姐姐看了就知道了呀。”霍以白用气音回答,尾音微微上翘。他的语调很奇怪,像是稚童恶作剧得逞之后微微上扬,甚至尖锐的嗓音。
在昏暗的甬道一点点往前走。陆涟可以听到很多很多的哀嚎,腥臭的味道从两侧的阴暗的照不出光的地方四溢,还混合着土层下落叶腐烂的味道。
有一个女人从阴暗处走出来,她和陆涟差不多高挑,丰满而富有力量的身材,让人误认为是像亚马逊女战士一般的人。她的眼睛是琥珀色的,醒目的鹰钩鼻让她的表情变得稍稍严肃而不可以亲近,很高的颧骨让她在打量人的时候,带了点居高临下的气势。
“没有。”这个女人对陆涟的到来没有表现一丝一毫地兴趣,她的左脸被溅到了鲜血。她淡漠地对着霍以白摇了摇头,随后打开身后紧闭的一扇门。
里头很昏暗,一豆烛光照亮了一个垂着脑袋低声哀嚎粗喘的男人。他已经很老了,个子又瘦又小。他的头发稀稀拉拉的因为溢出来的血液而沾在头皮上,可以看到斑驳伤痕的头皮。
陆涟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脖颈的黢黑皮肤里堆迭着的皱纹,上面露出一根根粗凸的皱纹,这些皱纹从下颌骨延伸。他基本上可以说是体无完肤,眼神已经涣散了。
很熟悉的味道,让她兴奋又喜悦,但她没有认出这是什么气味,是仇恨的气味,令人感动的甜美的气味,那是与爱相背驰的贪婪所发出的、令人透不过气的气味。
陆涟在当年和崔择的决一死战时闻到过更浓更烈的气味。
霍以白站到离那个男人很近的地方,隔着那扇门和屋外的女人交谈起来,一点也不避讳陆涟,聊到一些施刑的手段时他们都发出低低矮矮的笑。
那个老男人疲惫地睁开眼,从他浑浊的瞳孔里,她可以看到那些徘徊与尖叫。
陆涟选择凝视。人类的意识究竟能驱使人体承受到何种的程度的苦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