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转身逃跑死得更快,低头看着破锋刀穿胸而出,但是随后并没有看到徐怀从他身后将刀抽回,而是将刀刃竖转过来,往下用力,将刀刃从他的胸口往下一路切下来,直至破裆而出……
“淫掠妇女者,已严惩完毕,请郭军使验看!”徐怀捡起廊前一块撕破下来的裙布,将刀上的血迹抹去,回鞘跟郭君判回禀道。
少女与年轻妇女见这血腥场面,当场嗷叫一声吓晕过去。
即便她们这时候仅着片缕,大片雪肌暴露在空气里,众囚徒再完全感受不到半点香艳之意。
一具尸体在院中,从右颈肩间往左腰腋斩成两截,肚肠横流;一具尸体在廊下,虽然没有被完全劈作两半,但从胸口往下彻底分开。
要不要这么凶残?
虽然在战场上跟这杀胚较量好几回了,但这么近距离看徐怀如此连杀两人,郭君判还是觉得很刺激,心想都说桐柏山寇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但出手就如此凶残的,也没有几人啊。
再说,他与潘成虎所谓的严惩之意,也并非要杀这两个人立威,但人都杀了,这杀胚还虎视眈眈的盯过来,硬要他们背这口黑锅,他们这时候还能抵死不认?
也许黑锅背啊背就习惯了,郭君判舌头有些打结的说道:
“严……严惩得好,淫掠妇女,天,天理不容,杀得好,将这狗一样的东西,拖出去。快将这位老丈及两位女子都搀扶回屋,不得再有半丝侵凌,否则定斩不饶!”
潘成虎及一干囚徒暗暗心悸,周钦光、袁惠道、许忠等人除了面色发白外,却也没有吓得屁滚尿流。
徐怀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想想也是,他们作为厢军都将、节级,虽说不是靠拼战功换来,但在牢营里下黑手打杀囚徒,也没有心慈手软过,不至于会被这点场面彻底吓住。
原以为人马编排会有些麻烦,但现在斩杀两人祭旗,事情就顺利多了。
在徐怀他们护送王禀抵达岚州之前,徐武坤、苏老常他们就已经搞到石场牢营内的囚徒名册;之后柳琼儿又花功夫进行分析梳理。
这次从石场牢营带出来的六十名囚徒基本情况,徐怀已经了如指掌。
这六十人里,都不错的身手,又胆大妄为敢跟徐怀去粮料院闹事,基本上都有人命案子在身。
不过,大多数还是争执失手杀人,又或者受欺凌、盘剥太甚义愤杀人,也有一些打家劫舍的盗匪,但真正犯下十恶不赦之罪的,基本上都直接被拉出去砍头,行大辟之刑。
河狸王王孔甚至更是典型的包子性格,身手强横,为人侠义,在京东东路提刑司老老实实干了半辈子的底层武吏,回家撞见妻子与上峰通奸怒杀两人,还老老实实跑去衙门自首,没有想到远走高飞或落草为寇。
对这种囚徒,徐怀心知王禀、卢雄肯定是最喜欢的。
沈镇恶早年受王孔恩情,在青州时本欲劫牢将王孔救出,但王孔百般不许。他无奈之下才当街刺伤一名有旧怨的仇家,自求随同王孔刺配到岚州来;燕小乙也是青州籍人,还是偷盗伤人,为王孔所擒,没有半点怨气不说,一同刺配到岚州来,还为王孔折服。
将石场牢营最能打的五十名囚徒,以及黄花坡、黄犊崮牢营一部分健壮囚徒以及一部分厢军将卒编为第一都,以王孔为都将,徐怀就是希望王孔隐忍的性子以及在囚徒中已经建立的名望,能够约束众囚不至于胡作为非;同时也不用太惧他会有野心从副都将徐心庵手里争夺第一都真正的统兵权。
当然,加以防范,也是将燕小乙、沈镇恶从王孔身边调到其他都任副都将。
牢营厢军将卒有监押之责,相比那些充当苦役的厢军兵卒,除了相对健壮一些、隔三岔五会有操训外,兵甲也是配齐的。
厢军将卒所随身携带的兵甲也仅一百二十副,但讨粮军有五百人马,徐怀当然是将兵甲优先配给战斗力及控制力都相对有保障的第一都,这样才能有效钳制住其他四都兵马能听从郭、潘二人的“命令”行事……
第二十四章 深夜谈谈情
人马编排,徐怀宁可让周钦光、袁惠道、许忠等人负责更多、更具体的事情,也绝不可能让郭君判、潘成虎插手太多。
周钦光、袁惠道、许忠等人虽说位卑官微,但相对底层寒民,却又不知道好出多少。
他们在岚州又皆有家业,身为牢营厢军都将、节级,囚徒想要在牢营过得舒坦,必然对他们多有孝敬、百般谄媚,要不是性命受胁迫,怎甘愿涉足此事?
他们畏涉大罪,只会小心盯住、防备编入麾下的囚徒失控闹事,而不会纵容他们发泄胸臆间的戾恨肆意破坏。
他们更不会有拉人马进山落草的念想。 这么一来,以他们为首编三都人马,与王孔、徐心庵以及燕小乙、唐盘为首的两都人马,相互制衡,短时间内就能勉强将躁动的人心摁住。
徐怀真正要盯紧的还是郭君判、潘成虎二人,避免他们有可能跟歇马山出身的杜仲、孟老刀单独接触。
倘若叫郭君判、潘成虎,与杜仲、孟老刀单独说上话,他们鼓动三五十不安分的囚徒,一起冲出黄龙坡驿,往西边的管涔山深处逃去,徐怀就得另谋他策善后;而这绝非不可能发生的事。
将两具瘆人死尸拖出去,将人马召集起来,徐怀也只是让郭君判、潘成虎当众定下讨粮军的旗号,申明宗旨,简单说了一些鼓舞人心之后,便与殷鹏、唐青再簇拥郭、潘再回到前院官厅;具体人马编排之事,徐怀则交给郑屠、唐盘、徐心庵与王孔、周钦光、袁惠道、许忠等人去做。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刚入秋夜风便有凉意,黄龙坡驿距离岢岚城虽然有二十多里地,但位于南北交道要隘上。
从事变发生到这时,却没有新的商旅通过,可见数路领粮人马聚于黄龙坡驿不走的消息,已经惊动岢岚城了,四面通往黄龙坡驿的道路已经封锁起来。
不过,苏老常、徐武坤他们没有发出讯号,徐怀却不用担心今夜睡不安稳。
徐怀再走进来,将两把佩刀递给郭君判、潘成虎说道:“你们是正副指挥使,抛头露面,身边却没有一把佩刀,实在不像话。这个给你们。”
郭君判这时候多少镇定了一些,接过佩刀按住机括拔开,却见是一把就剩尺许刀身的断刃,刃口都还被特意拿砖石敲掉了。
他恨得想连刀带鞘扔徐怀脸上去。
徐怀让殷鹏、唐青轮换着去休息,今夜不难熬过去,明天有可能更加的凶险,得养足精神,他将一张高椅、一张八仙桌拖到窗下,跷脚坐下来,将破锋刀搁桌前,问郭君判、潘成虎:
“我说的那些事,你们现在想通了没有,是不是已经认清陈子箫这人的真面目了?有一句老话说得好,宁娶从良妓,莫娶过墙妻——你们二人要肯幡然悔悟,从此洗心革面,那在王老相公眼里就是从良妓。待王禀东山再起之时,也绝对不会亏待你们,不会像蔡系那些自诩高高在上的那些人,都将你们招安了,还将你们当贼盯着、防着,甚至最后还想着将你们当贼利用……”
“你这是招揽我们?你以为我们真是三岁孩童,这么好受你蒙骗?我们怎么能肯定,你在利用过我们后,不会从背后向我们二人各捅一刀?”郭君判敛起虎目,沉声问道。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徐怀耸耸肩,摊手问道。
“你们既想迫使郭仲熊让步,但同时又不可能真跟郭仲熊撕破脸,最好的办法难道不是在郭促熊答应你们条件之后,你拿我们的头颅送给郭仲熊当台阶下吗?这样,不也正好能继续掩饰住你的真面目?”郭君判说道。
徐怀摊手问道:“我的面目有什么需要掩饰的?我都明明白白告诉你们,我就是夜叉狐,你们是不是还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心里还在一遍遍的呐喊,这怎么可能?”
“你要不怕暴露真面目,邬七他人在哪里?”郭君判盯住徐怀问道。
“你们以为我将邬七暗中做掉了?”徐怀反问道,“邬七虽然也是可怜蛋,但他是陈子箫从虎头寨就带出来的腹心嫡系,照理来说,我确实不应该留下他。不过,我不是还要向你们证明陈子箫用心歹毒,已特地安排他去草城寨报信……”
“邬七前往草城寨报信,能证明什么?”郭君判不解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