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节(1 / 2)

将军好凶猛 更俗 2758 字 4个月前

更不要说地势上有如天堑之途的巨大障碍了。

契丹残部八九千人马且大半是妇孺的先遣人马,就这样踏上南下的征途了?

董成第一念头就是契丹人疯了,而冷静下来也不禁揣测徐怀是不是有别的手段说服契丹人甘冒如此风险。

张雄山两个月前在洮源筹措南下之事,仓促间难在密函将所有的微妙之事都说透,萧燕菡对契丹残族内部的矛盾也没有说得多详细,但看到密函所述,徐怀却不难想象萧林石等人的难处。

说到底共富贵难、共患难也绝非易事。

契丹残部不足十万族人,这些年颠沛流离最终都没能找到一个地方能真正安顿下来休生养息,接下来却还要踏上一个有史以来未曾有哪支兵马走通过的艰难征程,有几个人心里没有畏惧,又有谁能拥有那么高的威势,令族人毫无质疑的推进这事?

说实话,徐怀在京襄都很难做到这点。

“还以为萧帅会先遣一支精锐骑兵探索南往泸水的道路,待一切条件都相对成熟之后,再做最后的决定,”韩圭蹙着眉头,说道,“萧帅直接先遣一部分族众南下,确实是之前未曾料到,而这次探路也将比想象艰难得多……”

沿途不仅仅路途艰难,还会遭受到大大小小的吐蕃割据势力的攻击。

契丹残部撤到洮源地区,就与积石山附近的吐蕃部族发生激烈的血腥冲突,很难想象先遣人马过境,沿途大大小小的吐董割据势力,会非常礼貌、客气的借出道路来。

一定要对妇孺占到大半的这支先遣人马的命运进行预测,韩圭认为更大的可能是在半途就全军覆灭,而不是一部分人成功抵达泸水之畔。

徐怀没有多说什么,叫韩圭、董成、王举、范宗奇等人都各去休息。

次日一早,虽说有千余虏骑进逼商洛城下,徐怀只是将范宗奇等将召到跟前,再次叮嘱避战之事,之后就草草吃了些早点,在百余扈骑的簇拥下出城,经武关、西峡、内乡,昼夜兼程径往泌阳而回。

……

……

“组建一支大型商团,最快能在什么时间赶到泸水之畔?”

徐怀回到靖胜侯府,第一时间将史轸、苏老常、徐武碛等人召集过来,直接将问题抛出来。

董成虽然有机会得以参与这次议事,但他一来是客卿身份,二来对制司真正的核心机密还不是非常的熟悉,因此保持克制,主要看史轸、苏老常、徐武碛等人如何出谋划策。

当然,他内心深处还是相当困惑的。

不管是不是京襄游说,契丹残部此次冒险,也是他们内部所做的决定,制司并无需为此承担什么责任。

再一次,八千多先遣人马,且妇孺居半,半途不全军覆盖,还能有一部分走到泸水之畔,可能性真的不是特别高。

制司现在成立一支大型商团,远赴泸水进行接应,代价太高了,看上去也没有必要。

“史珣早年在户部任事时,有幸与当时到汴梁来朝贺的大理国使有过接触,可为商团执事,我也写信给史珣,要他提前回泌阳,听候使君调用,”史轸说道,“此外,护卫兵马绝对不能弱,使君可用史琥、苏蕈为将,从选锋军、后军各调一千精锐随行,四个月后或能抵达泸水之畔……”

董成愣怔的环顾堂中所坐的众人。

这哪里是派遣商团前往泸水?

这明明是要组建一支小规模的精锐偏师,赶到泸水之畔,与从洮源南下的契丹先遣兵马会合啊!

再说,四个月时间也太短了——奏请朝廷同意遣使大理国协调诸事,这就得需要多少时间?

这是打算完全不征求朝廷的同意,就直接派出武装商团,经荆南、广西,直赴大理国吗?

而倘若没有朝廷遣使大理国协调诸事,商团仅仅携来京襄路制司的文函,大理国怎么可能轻意同意商团穿越其境前往泸水之畔?

大理国不同意放商团入境,这边一开始就以史琥、苏蕈为将,史珣为执事,是准备率领商团一路杀过去吗? 倘若是这样的打算,从选锋军及后军抽调两千精锐保卫商团,也就不难理解了。

而史珣作为史轸的长子,此时在荆州任清田司参军,史轸提前写信将史珣召回来,是料定徐怀一定会就此事大动干戈?

“在今年冬季之前,汝蔡二州不会有什么硬仗,还是我走一趟泸水吧!”王举说道。

商团一路南下,经广南西路出境入大理国,一路遇到的事情可能会异常的复杂,而遇到任何事都必须快速独立做出决策,不可能停在半道派人回泌阳请示。

而契丹先遣人马,就算有一部分人侥幸抵达泸水之畔,之前栖息在那里的土著部族,又怎么会轻易将栖息地拱手让出?

那时候契丹先遣人马又怎么会还有余力,与当地抵死相抗的土著部族,斗争会极其的血腥、残酷,武装商团的目的是去接应、会合,斗争也必然残酷、血腥——王举就想着他亲自率领武装商团前往万里之外的泸水。

单单是萧燕菡,肯定享受不了这么高规格的待遇,但王萱、柳琼儿二女都还没有生养,小郡王萧柏目前乃是徐怀唯一诞下的子嗣,就算最后不接到泌阳来,怎么也得尽一切可能,让他在泸水之畔安然无恙吧……

“那就辛苦七叔走这一趟!有朝一日,我亦愿踏平西蕃高地,七叔此行就当是前驱了!”徐怀振声说道,决定由王举亲率武装商团南下泸水……

第三十五章 安置

诸事商议完毕,王举、史轸等人便先行离开各去安排,这时候院子里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雨丝在暗沉的暮色中发出冷冽的闪光。

春寒料峭,柳琼儿穿着袄裳走进来,见徐怀伏案看堆积的各类文函,问道:

“商洛情况怎么样?”

徐怀抬起头来,说道:“商洛没有什么大问题,上洛城陷之后,赤扈人用骑兵杀入商於河谷,屠杀难民,但并没有急于调动步卒往商洛城下进逼过来,应该是对东秦岭的雨季有所敬畏。我们现在较为紧迫的,还是要将商州撤出来的十万难民,尽快疏散到襄阳、南阳腹地进行安置……”

“不直接留在荆紫、西峡、武关等地进行安置吗?”柳琼儿疑惑的问道。

“安置于武关、荆紫、西峡等地,看似最便捷、省力,但这一批难民初离家园,心魂未定,意志并没有真正受到磨砺,还是先迁出来再说……”徐怀说道。

当世大部分民众在最底层挣扎,承受种种压迫、压榨,一辈子背对青天、面朝黄土,像牛马一样艰辛劳作,却食不饱、衣不暖;因此,他们心目当中也不会有太强烈的家国意识,战乱来临之后,也并没有太迫切背井离乡、逃离家园的意愿。

对他们来说,被外敌入侵了,可能就是换一批老爷骑在他们头上拉屎撒尿而已。

因此,这一次顾氏即便在蓝田、上洛等地提前做了很多准备,但最终逃离出来的民众也就十万稍多一些。

这些难民目前都滞留在商洛城中——东川路也不缺人口,顾氏也不可能费尽心机,将这十万难民碾转千里迁到安康等地去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