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们目前不果断撤出,还要将一部分渡江兵马拖延在南岸不走,有可能给徐怀一举控制南朝朝堂的机会,但控制住朝堂,并不意味着京襄就已经彻底控制住了南朝半壁江山,更有可能的是直接促使南朝半壁江山先四分五裂起来。
当然了,骑兵部队还是要先进行撤离。
毕竟运送战马渡江,实在要比运送兵卒困难得多——一艘艨艟战船,一次可以运载上百将卒渡江,却未必能装得下十匹战马,因此传统的战船舱室都比较低矮,隔舱以及甲板又较为狭窄。
在这一点上,京襄援师也遇到同样的困难,因此京襄援师前期仅有千余骑兵渡江到南岸,其他进入南岸的兵马以步卒为主。
这点,赤扈进入长江中游的哨船、斥候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也是京襄这次别具野心的主要迹象。
仲长卿的主张,也得到兀赤等大部分渡江将领的支持。
目前平燕宗王府内部,最不愿干脆利落北撤的,恰恰也是他们这些渡江将领了,即便他们要面临的是即将增援进入建邺的京襄精锐。
甚至有人主张,先将战马都运过河去,将一部分赤扈精锐留在破岗渎河口大营,加强对南朝援军的牵制能力。
……
……
随着赤扈渡江兵马全部收缩到破岗渎下游数座沿河营寨,甚至将大部分战马以及一部分兵力运送到北岸,加强对庐江、舒城等城的围困,建邺城总算是恢复了与外界的联系,甚至有一部分兵马从东城及南城的城门出来,恢复对建邺以东、以南地区的控制。
朱沆也终于得以进入建邺城、进宫复旨。
“虏兵已料无望攻陷建邺,才有此时的大举收缩,陛下当务之急乃是令宿卫禁军进攻河口敌营,彻底解建邺之危。只有这样,靖胜侯与诸路援师才能专心致志渡江与敌作战,以解淮西之围!”
朱沆跪在垂拱殿前,言辞恳切的奏请绍隆帝即刻调派宿卫禁军出城作战。
从赤扈水师突袭建邺已经过去一个月的时间了,但当世消息传递以及兵马集结,效率都极为低下,像京襄与荆北能有两三千前锋兵马先期抵达铜陵、潜山,都已经算是动作迅速的。
目前徐怀在牛首山召集的义军,因为兵械、铠甲简陋,又缺乏足够的军将武吏进行统领,战斗力不是特别强——朱沆知道叫徐怀此时统领前期集结起来的义军,去强攻敌营太强人所难了;京襄援师主力目前未到,义军并不应该承担冲锋陷阱的重任。
当然,朱沆更清醒的意识到,京中再无动作,而让徐怀在牛首山借口建邺威胁未除,继续召集义军,再等到京襄精锐兵马赶到建邺会合,到时候就算徐怀没有取代之意,他下面那些人就没有这个心思了?
大越高祖皇帝也是半推半就才披上黄袍的啊!
在朱沆看来,唯一能缓解这层危机的办法,就是宿卫禁军必须尽快有所作为,也必须要尽快让徐怀率部渡江去北岸作战……
第一百三十一章 殿议
这次殿议,除了周鹤、高纯年、汪伯潜、杨茂彦、王番等宰执大臣外,还将武威郡王赵翼、诸部侍郎、郎中宫、寺监诸卿、副卿、政事堂、三使司、枢密院都承旨、诸殿阁学士、直学士等朝臣都召集过来商议军机。
垂拱殿原本是绍隆帝日常署理军政之所,面积不大。
除了武威郡王赵翼及诸宰执大臣得赐座,其他朝臣只能站在殿中议事,将大殿挤得满满当当,就听着朱沆沙哑而恳切的奏请声音,在大殿里回荡。
这数日来,徐惮召集千余水师残兵,频频从宝华山东麓山林里杀出,寻找机会袭扰封锁建邺东城外围的虏兵,有好几次战斗就发生在岳庭门守军眼鼻子底下。
此外,连日来渡江虏兵陆续将其骑兵部队撤往北岸,破岗渎(秦淮河)河口码头是其骑兵渡江北撤的主要场所,距离建邺城西北角水道城门都不到十里,守军站在城墙之上,每天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些基本上就已经坐实徐怀亲自赶到建邺、迫使虏兵放弃攻占建邺城妄想的猜测。
昨日虏兵基本上也放弃对建邺城以东、以南地区的封锁,将兵力都收缩到破岗渎(秦淮河)下游河口附近的几座营寨之中;宿卫禁军斥候出城侦察、联络都无障碍。
虽说出于谨慎,城门紧闭如故,数万宿卫禁军及府军吃喝宿寝都还在城墙上,但城中已经开始荡漾大难得除的喜悦之情。
今日一早朱沆携带靖胜侯徐怀的奏章,在百余义军将卒的护送下进城,更是让满城军民心头最后一块石头落地,大街小巷甚至都有人迫不及待的张灯结彩起来。
此时召集进垂拱殿参与廷议的诸大臣,大危得解的喜悦自不用说。
朱沆站在殿上陈述他前往京襄传诏,以及徐怀毅然决定从南蔡出发,仅在五艘战船的护送下,率五百护卫沿江直闯虏兵水师的封锁网赶来建邺,诸大臣事后听来也是惊心动魄,他们暗暗掐算着时日,恰是靖胜侯徐怀在草汊河西登岸,虏兵就大规模将兵马从建邺城外往西调走。
虽说之前渡江虏兵规模也有限,仓促间也没有来得及将大型战械运过长江来,但在外围没有威胁的情况下,还是组织过几次附城强攻。
却是靖胜侯徐怀在草汊河西登岸后,虏兵才彻底放弃攻城。
不管以往对靖胜侯徐怀及京襄众人多看不上眼,诸多朝臣这时候也都是异口同声盛赞其功;大家站在殿中都禁不住窃窃私语,靖胜侯徐怀这次估计要册封国公才能彰显其功。
当然,听到朱沆声音激越的奏请绍隆帝速遣宿卫禁军出城作战,众人心头又忐忑起来。
此时站在垂拱殿的朝臣,大部分人思虑并没有那么深,他们毕竟没有目睹之前刘衍与杨茂彦、汪伯彦等人争论出兵的情形,他们更多是下意识的担忧宿卫禁军此时出城作战,要是再出什么漏子,不是节外生枝吗?
在此时垂拱殿里站着的大多数人看来,既然靖胜侯都已经亲临建邺勤王,除了京襄援师前锋兵马已抵达铜陵县,距离建邺就两百多里,在牛首山、宝华山等地还召集上万义军,将建邺附近已经收缩秦淮河口的虏兵,继续交给靖胜侯徐怀统领京襄援师及义军处理,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周鹤、高纯年、汪伯潜、杨茂彦、王番、钱择瑞以及王番、刘衍则心思各异起来。
刘衍对汪、杨等人已失望透顶。
此时建邺危机已解,宿卫禁军出不出城,在他看来已经没有特别大的意义,陛下还是坚决不许宿卫禁军出兵,大不了就是多拖上几天,等京襄援师主力赶来,渡江虏兵还敢继续占住秦淮河口不走?
王番则是正襟危坐,不看对面汪伯潜、杨茂彦等人的脸色,也不看殿下诸臣的反应,更无意去窥坐在御案后的绍隆帝的神色。
出兵之议,倘若是其他大臣提出,也许会对绍隆帝及汪伯潜、杨茂彦等人会造成大的触动,说不定真就能促成出兵,但朱沆身上暗通、勾结京襄的帽子现在摘掉了吗?
“臣有言上奏!”
晋庄臣从一干侍郎、寺卿之中站出来,走到殿中朝绍隆帝揖礼而拜。
“晋卿有何话,还请说来。”绍隆帝挥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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