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久未搭腔,他脸上表情不变,与人话家常般:“猫您不要了的话,那把它们一并埋了。”
实在有些无理取闹,我从水中起身,不欲再留,准备回天庭找两个同僚聊聊我为何会失去记忆的事,难道真如蛇妖所言,是我神魂不全所致?
身后水凝成的椅子掉回水中泛起了轻微涟漪,我手指掐诀要走,手指捏了半天,人还在水上。
“……”
我往后走了两步,皱眉看了一眼温禀刻了禁锢咒的胳膊——这种符咒可能困住我?
因不知答案,思索片刻后我只得想着不知能不能带他一条胳膊走,过些时日再来还他便是。
就见温禀怀抱着昏睡的黑猫缓慢在水边坐下,下一刻脚伸进水中,他盯着我脚下水面泛起的涟漪,笑道:“老师不日前才同阿伦说要体验师徒不/伦之情,现下就不想理我啦?” “……”胡说八道,死后当被拔舌。
我甩了甩掐诀失败的手指,就听见扑通一声,这人竟直直落入水中,我正诧异他要做什么,他松开了怀里黑猫,自己直愣愣地往水下沉去。
水底刚刚那些碎散开的煞气黑雾,在他入水后层层叠叠地又聚拢起,它们谨慎地绕着温禀转了一周,而后竟乳燕投林般全投进温禀身体里。
我略有疑惑,温禀此刻是人间拜了天的真龙天子,这些祟气怎么会敢近他身甚至还侵入他体内?
我疑惑着一只手捞黑猫,另一手想把温禀从水里提出来。
手才触到水中猫毛,落水后毫无求生意图的温禀在水中骤然睁了眼,猛地伸手紧紧拽住了我的手腕。
因被温禀触到,我隐下的身型便不由自主地浮现了出来,我自水上能见自己矗在水上的倒影,还能见水里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我的温禀。
他在水中张嘴,吃了一嘴池塘水,几个透明水泡缓缓上浮,又在我脚下爆裂开。
我担心宫人乍返见到我俩这副模样,便挥袖把水里的温禀和手中的黑猫一齐带到了岸上。
温禀浑身湿透,早晨宫人给他冠得端正发髻散做一团,嘴边还飘着些湿漉的青丝。
他躺在地上,右手死死扣住我的手腕,定定地盯着我看了会儿,手上骤然用力,他借着我胳膊力道坐起身,淌着水的衣服贴上我的白衣,胳膊伸起,轻轻揽住了我的背脊。
湿气都顺衣衫沾上我皮肤。
他脑袋侧在我颊边,声音奇怪的森冷:“周遂衍,你就是心肠太软,做人时心肠软,死了后心肠还软。”
“我若心肠不软,你此刻已投胎八百回了。”我道。
温禀脑袋轻轻枕上我颈窝,胸腔震动出一声轻笑:“您让我溺死水中,您不就可脱困,想去哪儿就去哪。”
我手掌贴上他湿漉漉的胸膛:“我现下拧断你一只胳膊,或许也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