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落香疾步上前,拉着小厮,声音颤抖:“谁?梦柳公子,怎么可能,你听哪个说的?”
小厮结结巴巴:“掌柜的……掌柜的派人传的话。”
沈青黛脑中一片虚空。
梦柳公子那幅春柳图,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给了她重生的力量。
而今,她已获新生,可梦柳公子……他竟死了。
沈青黛昏昏沉沉离开如意斋,身后哭喊声一片。
她步履虚浮,只觉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回到府内,她匆匆换上衣服,回到中亭司。
施净一见到他,打趣道:“这么舍不得我们,连休沐都要回来看看?”
沈青黛根本无心和他多嘴,直道:“有命案,中亭司没接到吗?”
施净见她神色有异,不知是何故,正色道:“命案一般先报顺天府,若是自然死亡,案子不会到中亭司。”
沈青黛总有种预感,梦柳公子之死,没那么简单。
可眼下案子还没到中亭司,她要如何去现场呢?
“你们都在?正好,走吧,去杜宅,有命案。”
赵令询大步跨了进来,手里拿着顺天府的牒文。
“杜府,哪家的杜府?”施净一头雾水。
“梦柳公子,杜禹秀。”
张昂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陆掌司身后:“大人放心,我看世子办事稳妥,施净经验丰富,不会出岔子。还有那个新来的沈青,听说,上次狐仙杀人的案子,还是靠这小子探破的。”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当年,我们不也是一群毛头小子。”
陆掌司站在廊下,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抬头看着头顶一方狭小的天空。冬日灰蒙蒙的混沌,不觉已被湛蓝取代,清朗而深邃。
杜府门前挤满了人,沈青黛一眼就看到刘落香,方才在如意斋的姑娘们也来了一些。
大宣开朝近百年,经济日渐繁盛,民风日益开放,女子当街叫卖行商虽不不新鲜,但她们毕竟是未出阁的贵女,此举还是引来一些议论。
沈青黛走上前去,轻声安慰道:“各位姑娘,现在还不知情形如何,你们在这等着也是徒惹争议,不如早些回府等消息吧。”
刘落香泪眼婆娑地抬头,轻咬着嘴唇,缓缓开口:“这位大人,请您一定要查明真相。”
沈青黛点头:“查清案情,是中亭司职责所在,请各位姑娘放心。”
众人最后看了一眼杜宅,依依不舍。
刘落香扶着身旁的粉衣女子:“洛霜,咱们走吧。”
那女子长得极是娇俏,然而此刻却脸色煞白,额头之上更是一片乌青。
沈青黛这才想起,她就是那个倒地的女子。
沈青黛心内一阵唏嘘。 生死一瞬,悲喜难料,世人哪个不是命薄如纸。
“进去吧!”
杜府所在乃是京中最繁华之地,平云巷。
平云巷东连御道,西接翠云湖,杜府正在最西边,闹中取静,是十分难得之地。
杜家初时以字画古玩起家,靠着祖辈的勤劳智慧,好不容易才积攒下偌大家业,得以在这繁盛之地安身。
四年前,杜家长辈相继故去,只留下两子一女。
长女外嫁,长子杜禹华掌家,杜禹秀是家中次子。
杜禹华不擅掌家,几年下来,经营的两三家铺子统统关了门。
落到最后,家中就剩一个空壳子,内里早已一团糟,已是渐渐败落。
杜家再次发迹,是在这两年。
随着杜禹秀声名鹊起,画作水涨船高,杜家才再度兴起。
而今杜家,名义上是杜禹华掌家,但实际当家之人,却是杜禹秀。
施净听完沈青黛的介绍,问道:“你怎么对杜家如此了解?”
沈青黛摸摸鼻子:“梦柳公子是何许人,了解这些不稀奇吧?”
“不对啊,我也知道梦柳公子,可怎么就不知道这些?”
赵令询适时道:“小点声,安静。”
两人止住了话,跟着管家进了内院。
杜禹秀死在画室内。
他们过去的时候,画室内三人忙起身去拜。
为首的自是杜家掌家,杜禹华。他约二十五六岁,一身青色长袍,颇有几分儒雅之气,面上虽带着哀伤,但眼中却不见悲色。
旁边是他的夫人,一身平常打扮,气度沉稳,眼中微噙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