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求道道:“依节帅所见,应该怎么做?”
王宵猎道:“两条路。一条是做吏员,另一个是去工商行业里做事。只是在世人眼里,吏员的地位实在太低,只怕没有多少人愿意做。所以最重要的,还是把他们分到工商行业里。”
汪若海道:“节帅的意思,是像供销社、商场等地方,也用官员?”
王宵猎点头:“这里面的工作,实际许多地方跟吏员相似。但他们赚的钱多,给个官位其实也没有什么。以后不合适的官员,先进学校,学习专业的技能,而后到工商行业去。我们有许多行业,总有一个是合适的。如果这么多行业都不行,就不必多说,只能回家了。”
说到这里,王宵猎感慨地道:“管理官员很难啊。管得严了,官员不满意,觉得自己做事处处被掣肘。管得松了,百姓不满意。要松紧适度,何其难也!更重要的是,官员不是那么好做的。官员好做,是官府把要求放松,牺牲一部分百姓利益,让官员好做而已。经过这几年施政,我发现,真正能够适合要求的官员很少。有的官员听话,但工作处理不好。有的官员有能力,但总是不听话。又有能力又听话,能够把工作处理得井井有条,还不惹麻烦的,是少之又少。”
“适合当官的人少,怎么办?官员待遇低了,让不想做官的人不做,官位留给想做官的人?这种办法行不通的。官员大权在手,待遇低怎么行?他们会自己拿的。一旦贪污盛行,官府可就不好管了。惩治贪污,说起来容易,官员待遇提不上去是办不到的。这个时候最可怕的,不是贪官贪了多少钱,而是他们占住了位子,真正的人才被排挤,最后无人可用。所以呢,官员的待遇一定要高,管理一定要严。要让遵纪守法的官员扬眉吐气,贪赃枉法的官员胆战心惊。一旦反过来,贪赃枉法的官员吃香喝辣,而且不受惩罚。遵纪守法的官员吃糠咽菜,怎么能指望天下大治呢?”
汪若海道:“节帅说的极是。与前朝相比,我大宋对官员算是不错了。”
王宵猎摇了摇头:“还是远远不够的。中高级官员的待遇是好,但是下层官员过得就苦了。更不要说公吏差役,许多没有薪俸,怎么能指望他们为朝廷效力呢?要选优秀的人才做官吏,又不想发钱给他们是不行的。所以第一条,官府首先要保证有足够的钱,把薪俸发下去。第二条,要切实地把百姓的意见收集起来,开成对官员的有效监督。”
陈求道和汪若海一起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饮了一杯酒。王宵猎苦笑着地道:“道理是这个道理,我也从自己做起,严守本分。但要想真正选拔出人才,补足所缺的官员,没有五年以上是不行的。而且严守本分,我能不能坚持一辈子呢?就是能坚持一辈子,等我去了,后继的官员行不行?只有天知道。官场就是这么回事情。上面做好了,下面的人自然就安分守己。上面的人做不好,再是严刑峻法,也没用的。从自己做起,何其难也!”
汪若海道:“世上的很多事,说起来大家都懂,但让自己做,许多人就难做到了。”
陈求道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而且怎么做是好,这个度也难拿捏。” 王宵猎道:“正是如此。但正因为难,我们才要去做。不然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做什么呢?只是浑浑噩噩,图一时快乐吗?有了这个机会,总要做些大事。”
第518章 均州乱起
王宵猎进了自己官厅,见案上最显眼的地方放了一封公文。拿起来看了看,不由皱起眉头。拿着公文到了旁边的参谋厅,汪若海等人急忙行礼。
扬了扬手中的公文,王宵猎道:“王彦怎么回事?让李忠围了均州!”
汪若海道:“李忠本来在梁州、洋州一带,有兵二十万。近来由于金军南下,朝廷大军进驻,他在洋州待不住,沿汉水东来。因为攻不破金州,军中乏粮,带着大军围了均州。”
王宵猎道:“李忠说是有二十万,实际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我们占据十州,养十万兵还是不容易。实话说,你们估计他有多少军队?”
汪若海道:“这些盗贼习惯裹挟百姓,军队人数实在难以测算。依我们估计,真正的敢战之兵,李忠最多只有七八千人。加上裹挟的百姓,应有三到五万人之众。”
王宵猎道:“算得准吗?”
汪若海道:“应该相差不大。金州王彦的军队不足三千人,让李忠无机可乘,只能到均州来。以金州民间的存粮,不足十日,李忠就不得不走,人数必然不少。”
王宵猎叹了口气:“王彦到金均房只比我晚几个月,几年时间了,还只是三千兵马。唉,怎么说他呢。李忠只不过是一方草寇,就这么狼狈!”
汪若海道:“天下藩镇不少,可如节帅一般的再没有一个了。说实话,王彦三千能战之兵,已经是其中强者了。养兵费钱,不是那么容易的。”
王宵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站在桌边静静看着桌子上的地图。
过了一会,王宵猎道:“如果李忠攻破了均州,下一步会去哪里呢?均州地瘠人贫,可养不了他的几万人。以他的人马,不会发疯来攻邓州吧?”
汪若海道:“我们讨论许久,觉得李忠再是疯狂,也没有进攻邓州的胆子。一个可能,在均州补充之后,向北进攻商州。如果侥幸破了商州,有可能会投降金军。但更大的可能,是向南攻房州。之后一路南下,进攻归州和荆门军。那一带现在乱得很,解镇抚未必对付得了他。”
王宵猎道:“不管是向南还是向北,都是山路。纵然走通,他还能剩多少人?”
汪若海道:“这些流寇与官军不一样,他们裹挟的百姓本来就是消耗品,死了就死了。只要能带着两三千人出山,用不了一两年,依然是一方之雄。”
王宵猎道:“王彦来公文求援,我们不能不救。李忠向北,商州驻军要受其骚扰。李忠向南,解潜兵少,到时候可就难说了。我们周围几个镇抚使,都是忠于朝廷,矢志抗金的,免了我们的多少麻烦!为免夜长梦多,还是在均州附近歼灭他得好。李彦仙正带中军在乾德演练,有几个月了。此次就以中军救援均州,顺便检验下演练的成果。”
汪若海道:“我等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李都统带军演练,时间未到,怕节帅不同意。”
王宵猎道:“演练又不是给他们用了定身符,不能动弹了。——对了,此次是救王彦,还是我带军为好。你命手下准备一番,两天后去乾德县。命令李彦仙,整编部伍,准备出征!”
汪若海称诺。又问道:“李忠只有不足万人,不必命中军全部去均州吧?”
王宵猎想了想。道:“留右虞候领右军和后军防守乾德,其余军队去援均州。这次要干净利落地击败李忠,检验一下这几个月训练的成果。”
汪若海称诺,自去安排。
随着王宵猎的实力成长起来,治下的已经没有了大股盗匪。但在其他地区,盗匪还有很多。比如信阳军东边的光州,还有南边的黄州和蕲州,都是安置大股势力的地区。光州附近的山里,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势力。西边的卢氏、商州一带,山区也是盗匪不断。
王彦本来兵马不多,只有三千人。治下的金、均、房三州又都在山区,几年也没有发展起来。李忠本来是中原义军曹端的属下,前几年一直在梁州和洋州活动。今年金军在川蜀前线增兵,吴璘、吴阶兄弟大军迎战,李忠的活动范围被压制。在洋州呆不下去,便带军东进,进攻金州。王彦兵马虽然不多,也不是李忠这群乌合之众能对付的。围了金州十天,只能转进均州。
王宵猎发展起来,在秦岭山中发展的势力受到挤压。北边有金军,西边有张浚大军,东边又有王宵猎,南边是大山,处境非常艰难。
在王宵猎看来,李忠进攻均州就是自寻死路。攻破均州又如何?东西南北无路可去。但是对李忠来说,不攻均州全军就要饿死,实际上没有更好的选择。
一切安排妥当,汪若海过来道:“节帅若带兵去均州,襄阳谁主持大局?以前有陈求道,现在他去职,再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王宵猎道:“让襄阳府的几个官员商量着办吧。办得不好,回来处理他们。办得好了,回来便就升他们的职就是。到处缺人才,本来就是常事,我们要习惯。”
汪若海道:“实在没有人,不如命陈与义暂时管一段时间。若有大事,报节帅就是。”
王宵猎摇了摇头:“陈与义管监察,不能够再管行政。若是行政权和监察权合二为一,将来会有很大的麻烦。我们宁可乱一点,也不能乱了大局。现在乱,只是一时。大局乱了,会留下隐患的。” 汪若海点头,不好再说。
现在王宵猎的手下,真正能用的重要官员就是三人,陈求道、陈与义和汪若海三个参议。陈求道被停职,行政事务已经变得混乱。王宵猎出去带兵,会乱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王宵猎不怕乱。襄阳再乱,在天下的藩镇之中也是最好的。现在初起之时,乱一下没有什么,及时处理就好。大乱之中也最能够选拔人才,比平时按步就班好得多了。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tgt;read_xia();lt;/scri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