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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翠是我能找到硬度最大的玉石了,废了我十几把篆刻刀。”

慕箴双眼里的虔诚就像一片无涯的海,铺天盖地来,将明熙吞没。

“我要你戴着它,生生世世都平安下去,明熙,希望天崩地裂之时,保佑你的这块手镯与这份经文,都不会受到丝毫的损伤。”

“这是我在佛前,诚心祈愿的诉求。”

第56章 回京

明熙的眼泪像是小小的湖泊, 不断落下。

她内心被震撼得无以复加,磅礴的情愫化作眼泪砸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愈哭愈烈, 止不下来。

慕箴慌乱地拿衣袖,笨拙地妄图去堵住那双满是伤心的眼睛。

“不要哭啊,”他的声音满是无措,“明熙,你别哭。”

对于自己而言,慕箴是谁呢?他是一起长大的邻家竹马, 是对自己照拂有加的哥哥, 更是在自己危难之际愿意抛下一切解救自己的人。

她也正是因为最后那个原因, 这一次,她留在了慕箴身边。

但扪心自问, 在没有亲眼见证慕箴的死状之前, 在那段遥远的年幼岁月, 慕箴难道就对自己不好吗?

没有, 他对自己永远是细水长流,从一而终的呵护。

但她统统忘记了, 忘记了慕箴的体贴,忽视了慕箴的温柔, 她为了追逐季飞绍, 在慕箴独守渔阳的这几年不闻不问, 要不是最后为自己送了命, 她都想不起这个人吧。

但对于慕箴而言,自己的地位又是怎样的?

答案毋庸置疑, 少年人将他全部的真心供奉神灵,将对她的所有保佑都一笔一划虔诚地刻下。

或许不仅仅是刻在这坚硬的玉镯上, 更是铭刻在他心底,明熙想,时时刻刻他都会自己祈福。

慕箴给予自己的,实在是太宏大。

感动,愧疚,不安。

坍缩又爆炸的情感充盈了明熙的内心,她说不出话,更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最终当了个胆小鬼,匆匆道了声别,捂着落泪不止的脸跑了。

回到府中时,她坐在桌边,反应不过来似的仍在捂着胸口喘气,长时间的落泪让她整张脸通红,但这是感动的泪水,不足以让她难受。

只是心跳的极快,压抑不住似的,就要从口中跳出来。

明日一早便要乘船回汴京,房间内被打扫的干净,她缓了缓心神,对着烛火看了一会儿腕子上的手镯。

细腻温和的质地,边角也被打磨得圆润,绝不会硌手,沉甸甸的,让人无法忽视。

经文刻得不大,急巴巴地凑在一起,但因为是篆刻上去的原因,并不明显。

看了半天,她叹了口气,将袖子放下,尽可能忽略这个一直夺去她注意力的小东西。

她凝神磨墨,开始给慕箴写信。

自己方才落荒而逃的举动实在是太失礼,明熙想,但是当中道谢目前她又实在无法做到,还是用回二人的老方法,用书信来传达自己满腔的感动和不知所措吧。

不自觉写了洋洋洒洒的几页纸,闻冬来催她睡觉:“姑娘,歇吧,明日一早便要走了。” “嗯。”

她用先前跟慕箴一起出去玩时买的海棠花纹火漆给信件封了口,递交给品秋,嘱托她明日临走时再交到慕府去。

直到第二日上船时,她又后悔了,这次回京怎么也要个把月的时间,怎么能不当面告别呢?

明熙匆忙转头要往回走,被闻冬拉住:“姑娘,开船了!”

她急得不行,又开始在心中埋怨自己,左右为难之际,品秋指着不远处的口岸:“姑娘你看。”

明熙讨厌,望见清晨渔阳海边薄雾间,站着一个浅淡的影子,正对着自己的方向挥手。

幅度特别大,生怕自己看不见似的。

即便看不清面容,只有一个身形,明熙也一眼认出了他。

她不顾船上人的侧目,也跟着摆起手来,几乎都要跳起来,冲着雾气大声喊着:“等我回来!我很快就回来!”

那边传来的声音却是:

“一路顺风——”

明熙一噎,猝然笑了出来。

一大清早赶过来,没有问明熙昨晚的失常,他只想祝她路途顺利。

这样体贴完美的人,这样好的慕箴,全天下只有一个。

慕箴放下发酸的手臂,那艘巨大的轮船的影子消散,直到再也看不真切。

他摸了摸放在胸口前,明熙写下的厚重信件,长叹一口气,对着怀生道:“回府吧。”

怀生油嘴滑舌:“公子别伤心,姑娘过了年就回了。”

久违了的孤寂和清冷好似又回到了自己身边,他没忍住,又回头看了看辽阔的海面。

生怕再也等不来故人的消息。

他眉间轻蹙,笑得有些落寞:“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