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予之羞愧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不会再闹事,像个做错事的学生,讷讷的坐回椅子上,垂着头捂脸,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无声的痛哭。
顾言真是全场唯一一个情绪最稳定的人,医生也信任他,于是把病情细致耐心的同他讲了清楚。
叶夫人脑中的这个瘤虽然是恶性的,但目前还只是中期,也没有进一步扩散的迹象。如果能及时手术,治愈的希望还是挺大的,也许寿命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可问题是。
“就是这个瘤的位置不太好。”医生如实交代,神情有些犯难。
一旦手术过程中出现任何失误,病人就可能当场宣告死亡。哪怕是全世界最顶尖的脑科医生,也不见得有把握百分百能成功。
“不做手术,病人也能还剩几年寿命。”医生郑重的把选择权交到他们手里,”如果你们要求手术,风险极大,可是一旦成功,就算过了这个坎。”
“你们自己好好商量,讨论出最后的结果,然后告诉我。”
从诊室出来,李予之不死心,掏出手机不停给人打电话,要求再换一家医院重新检查。他心里始终抱了最后一分希望,或许有可能是误诊,不见棺材不掉泪。
顾言真也抽空给柳岸明聊了一会儿,让他帮忙联系最好的脑科医生,国内国外都行,无论多大代价。
就在这时,有个小护士跑过来通知他们:“病人清醒了!” 谢寒第一个反应过来,飞奔跑向病房,接着是李予之和顾言真。
三人齐聚在病房里,叶夫人半坐着靠在床头,闭着眼眉头紧皱,很不舒服的模样。
听到动静,她缓缓睁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谢寒。
“怎么你们的脸色都这么差?”她轻声笑笑,抬手在谢寒头上摸了摸,语气中却透着虚弱,不似往常那样游刃有余。
谢寒坐在床边,犹豫着张了张口,不知道要不要把结果告诉她。、
李予之红了眼,沉声问:“妈,你还有哪里疼吗?”
叶夫人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划过,心中有数:“你们都知道了?”
她的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讶的看过来。李予之震惊的问:“知道什么!?”
叶夫人脸上的笑容不变,调侃道:“就你和小寒那藏不住事的样子,我什么看不出来?”
“从来只有我瞒着你们的事,没有你们能瞒得住我的。”
她的话语依旧轻快,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病情,却又说:“我比你们更早几个月知道自己的情况,那边的医生都跟我说了。”
去年秋天,她在国外参加发布会,结束后却在酒店无缘无故晕倒,被人送去医院后没查出病因,索性就做了个全身体检。
“拿到结果的时候,我也很吃惊。”叶夫人轻声叹气,“倒也没有很意外。”
李予之不可置信的盯着她:“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然后呢?”叶夫人淡淡回道,“让你跟着一起哭?”
“你都三十的人了,做事毛毛躁躁,告诉你除添乱,还有什么用?”
李予之握紧拳头,眼里蓄着泪水:“可我是你儿子!我、我难道不担心吗!?”
“我又没说一直瞒着。”叶夫人见状,终究不忍心看他这样,解释道:“我……也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好好跟你们兄弟谈谈。”
李予之在床的另一边坐下,满脸颓然沮丧:“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永远都只能是个小孩?”
“这么大的事,你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我还……”他说着转过头,抬起衣袖狠狠擦了把脸,哽咽着又说:“我还故意躲出去,跟你作对。”
叶夫人默默地轻拍他的手,气氛彻底低迷下去。
顾言真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母子三人对坐无言,心里也很难过。他与叶夫人也许没有那么深厚的情谊,可他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无论是商场还是生活,对他足够照顾。
而且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也是她拉了一把,这对顾言真来说弥足珍贵。他对这个慈爱温柔的长辈尊重又敬佩,不舍得她操劳一辈子,到头来是这样的结局。
他静静站了一会儿,道:“我去打点热水回来。”
说着他推门而出,把时间留给别人一家三口独处,好让他们有时间聊一聊自己的事。
拎着水壶往医院楼层的打水间走,顾言真顺便找人给叶夫人换到了vi套房,天亮就可以搬过去。
打开水龙头,一股热水倾泻而出,落在下方的水壶中。
氤氲的热气中,顾言真却在出神。
即使活了二十多年,也不再是幼稚天真的孩童,可是顾言真依旧看不透生死。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的好人总是各种不幸。
生死面前,他总是会想起自己的哥哥。顾霖泽生前也曾那么优秀,他心地善良为人端正,可是他活着的时候几乎没有过上几天无忧无虑的生活,几乎大半时间都在被病痛折磨,活在即将死亡的痛苦恐惧中。 而今叶夫人也是。无论是身为一个母亲,亦或是集团的掌权人,她都做到了尽善尽美,不靠那个不成器的废物丈夫,也能把偌大家业撑起来。
而她对所有的晚辈也十分爱护,只要是真正了解她的人,几乎不会有人不喜欢她。
即便她已经那样好了,可她的人生,依旧说不上幸福。否则,她的眉眼中不会常年浸着忧伤。
思来想去,任谁也只能感叹一句,“人生无常”。
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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