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瞧着,是陈伴伴身边的近人。”丹翠低声补充道。
丹翠随嘉善在宫里伺候了多年,不会认错御前的人。既是陈功身边的,那自然是父皇有急事寻展岳。
又是在三更时分,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不知为何,嘉善心头倏然生出一种极不好的预感,她眉心微拧,更衣完后,只浅浅用了几口粥。
过得一时,瑄哥儿醒来,见嘉善好像脸色不大好,便没第一时间去看祝融,而是赖在她身旁黏糊了会儿。
嘉善脸上才显出点儿笑意。
待几人皆用完早膳,绿衣来报,说是:“永宁侯世子夫人求见。”
永宁侯世子吕思贤,是继展岳之后的金吾卫都指挥使。吕思贤还在嘉善与展岳成亲时,当了娶亲老爷。
其世子夫人自然是友非敌。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现在来,也许与昨夜的事情有关。
嘉善略一振精神,忙道:“快请。”
永宁侯是武将晋身,世子夫人马氏也是将门虎女。
她说话没有任何弯弯绕绕,与嘉善互相见过礼以后,马氏便示意嘉善敛退身边的人,她轻声道:“公主可听说了?西北出了大事儿。”
嘉善心中一紧,因为曾听过冯婉华提起过几年后的西北战事,她张嘴便问:“可是安定侯?”
马氏摇头,却道:“不是安定侯。”
“是傅参将!”
第119章
嘉善一愣, 不可置信地追问道:“傅骁傅参将?”
“是啊。”马氏暗暗叹了一声。
嘉善不由自主地怔住了,她紧紧盯着马氏,低低道:“傅参将怎么了?”
“前些时日,叶利小可汗贼心不死, 再次突袭边疆。傅参将领兵出征, 兵败后, 与一队残兵一同于前线失去了踪迹。”马氏的声音沉了下来,还隐隐有一丝担忧在其中。
嘉善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差错,连声道:“这……怎么可能!”
傅骁兵败后在前线失踪, 其中的潜台词就是其可能已经带兵潜逃。这比傅骁战死沙场还要让嘉善无法承受。
马氏明白嘉善的心情, 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殿下,是真的。”
“安定侯派人八百里加急将此军情传回京城时, 正好是我家世子在宫中当值。他今早回府,亲口与我转述了此事儿。听闻驸马昨晚夤夜入宫, 多半是陛下因这事儿而急召他。”
马氏几乎不忍去看嘉善的表情, 只道:“公主心里,怕是要做好准备。”
傅骁首战告捷,为傅家重新挣回了脸面。眼下距那时只不过几年的光景, 一战成名的战神莫非就要这样陨落了吗?
父皇召展岳进宫是什么意思?边疆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嘉善心中起伏不定,过了许久, 才想起来与马氏道声“多谢”。
马氏笑笑道:“我们世子爷与驸马是同年被选入金吾卫, 有患难与共的交情。何况,吕家先祖和傅家先祖当年一起被封侯,一曰永宁,一曰永定。如今, 永定侯府虽不复存在,两家的情谊却是长存的。” 马氏说话直来直去, 倒正好省了许多客套。
嘉善此时也恰没有心情与她闲话,只是笑笑。马氏明白嘉善的心境,既已与她透了风声,遂不再多留,婉转向她告辞了。
马氏走后,嘉善的脸色很快难看起来。这世上没有常胜将军,说傅骁兵败确有可能,但是若说他潜逃或者投敌,嘉善是决计不信的!
可军情重大,安定侯万万不可能在其中作假。
傅骁于前线消失必是事实!
何至于此?这些时日,边疆到底发生了什么?
嘉善烦闷地揉了揉眉心,心中的狐疑与担忧越甚。
且说宫里,展岳这边的情形比起嘉善来,却只有更严峻。
永定侯一族早被削爵,其亲族子弟这些年在朝为官的人数甚少。即便是有,也是傅姓的旁支旁支,与傅骁早已关系不大。
唯一让人头疼的就是展岳。
按理,他姓展,理应是安国公府上的人,可他与傅骁的关系,至今尚未出五服。两人的确是嫡亲的甥舅不假。
傅骁此时于军事上有碍,展岳再身兼九门提督,怕是不妥了吧?
正是因为许多人想到了这一环,所以今日的大朝会上十分热闹。
为着要不要给九门提督换人一事儿。
兵部尚书董烈首先出列道:“傅骁战败,今又挟兵潜逃。此举将埋骨沙场的几万战士置于何地?安定侯如今尚在边疆苦守,未免将士心寒,臣请陛下通缉此人。若各州县一经发现,就地论处。”
展岳面色凝重,坐在陛阶之上的章和帝则看不出喜怒。
刑部尚书安阳瞥了兵部尚书一眼:“傅骁是败军之将,通缉原也应该。只是战场一事尚未说清,董大人何必急着就地论处。”
“臣以为,傅骁只一子,如真是潜逃,必会回来看家小,派人严守傅府,当会有收获。”安阳道,“至于通缉令,可依旧下发到州县,如有傅骁的线索,即刻押送进京就是。”
董烈面色不善道:“素闻安大人手段果决,更是精通刑讯之术。不想竟对傅骁之事如此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