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大院,廖杉感觉右眼的泛痛更加明显了,眨动眼睛时就能感觉到胀痛。
冯研农的媳妇李丽珍从楼里出来,准备去拿晾在院子里的衣服,正好碰到回来的廖杉,她看到廖杉的眼睛,“你这眼睛是得针眼了?拿热毛巾敷敷,过两天就好了。”
“哎,好。”廖杉连忙应了一声。
回屋廖杉就烧了一壶热水,沁透毛巾敷到眼睛上。
两天后。
廖杉站在镜子前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沉默良久。
右眼的下眼睑靠近泪腺的位置鼓起一个红肿的包,几乎已经挡住一半的眼白,像是长了一块息肉,仿佛她已经异化了似的,看上去有些吓人。
廖杉眨了眨眼,疼痛感更甚。
出门时廖杉又碰到了李丽珍,对方看到廖杉这个样子也是吓了一跳,“杉儿啊,你这火气是够重啊。”
廖杉沮丧着脸,她也觉得是前阵子因为弹射座椅的事情太着急了,这才一有解决办法,松了口气,身体里的火气就全涌了出来。
李丽珍连忙安慰道,“这里面是脓,坚持热敷,发出来就好了。我之前有一次也是肿这么厉害,等脓包破了很快就好了。”
廖杉点点头,顶着这只“异化”的右眼去上班了。
没想到刚到研究所,廖杉迎面就遇到了王川泽,她下意识的抬手捂住右眼,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你眼睛还没好吗?”王川泽疑惑,廖杉这两天在发动机厂呆的时间更长些,他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两天前。
“快好了。”廖杉含糊地说,侧身避开他的视线,匆匆进了设计楼。
拿上资料她就准备走,和旁边桌的赵伟说了一声,“等崔胜平和刘浩耀来了,帮我和他们讲一声,就说我已经先去发动机厂了。”
赵伟刚应下,就见廖杉逃似的离开了。
廖杉走到飞机厂门口,又遇到了来上理论课的试飞员们。
于轻舟有好些天没见到廖杉了,见她右眼红肿的样子一愣,“你的眼睛……”
“麦粒肿,”廖杉答道,“就是针眼。”
“看起来挺严重的……”于轻舟说得有些犹疑,最终还是没有把后面关心的话说出来。
廖杉笑笑,“没事,这就快好了。”
于轻舟点点头,没有在说什么。
两人擦肩而过,廖杉走出飞机厂,于轻舟和其他飞行员走进飞机厂。
只是走了几步,于轻舟忍不住又回头去看廖杉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不怕牺牲,在十几年前入伍时他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他只是怕,他奔赴了他的大义,独独留下亲者痛。
忍受着眼睛的不适,廖杉没有耽搁工作,在发动机厂盯着工人师傅们将用在弹射座椅上的火箭发射器雏形初步做出来,又是到了深夜。
回到家后,廖杉热敷了一会儿就早早睡下了,期盼着第二天眼睛就能痊愈。
可现实令她失望了。 不到三点,窗外的天空还一片漆黑,廖杉就被肿痛感扰醒了。她起床一照镜子,右眼下肿得比前一天还要严重,红肿的脓包像一条肉虫,占据在眼眶中,看着更恐怖了。
屋子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身后,廖杉嘴一瘪,有点想哭。
这时候没有化妆品、没有好看的衣服就算了,怎么还会因为麦粒肿“毁容”?
一想到几个小时后,她要顶着这个形象去研究所……
廖杉吸了下鼻子,把炉子烧上火,又接了壶水,准备烧壶开水再热敷催一下眼里的脓包快快“收了神通”吧,最好能在她上班前破溃。
她抱着双腿蜷缩坐在搭着衣服的椅子上,盯着炉子上的烧水壶。
壶身弥漫开热气,水壶内的水也咕噜咕噜沸腾起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吵闹。
廖杉回过神来,赶紧把炉子关了,提起水壶倒到搪瓷脸盆里,沁湿放在里面的毛巾。
就在她刚放下烧水壶,想要等盆里的毛巾没那么烫手时再拿出来热敷时,房门突然被人轻轻的敲了几下。
“廖杉?”王川泽压低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到廖杉的耳朵里。
她赶紧去拉开门,有些抱歉,“对不起,我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
王川泽没想到房门一打开,就看到廖杉穿着一条浅绿色长裙的样子,乌黑的长发散在肩头,莹白的胳膊露在外面,他的耳朵一下子红透了,立刻移开了目光,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廖杉红肿得吓人的眼睛。
“你眼睛怎么这么严重了?”王川泽拧眉,也顾不上心中的旖旎和羞窘,只担忧的细细打量着廖杉的右眼。
廖杉这才后知后觉抬手要去捂眼睛,“没事,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王川泽刚刚被隔壁的响动吵醒,就隐隐感觉廖杉是出了什么事,不然她不会这个点就醒了,他不赞同地说,“你这样子可不像是没事。”
天空仍黑得像墨,王川泽几乎没多想就做出决断,“镇上医院晚上也有医生值班,你换身衣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廖杉本来没把小小的眼睛红肿当回事儿,每天也是只顾着忙弹射座椅改进的事情,一拖再拖才变成现在这么严重的情况,她想了想,去医院看看也行,看完时间也差不多可以去研究所上班。
王川泽出门前就已经穿好了衣服,他回房间又拿了个手电筒,出来站在廖杉门口等她。
很快,廖杉就出来了,换下了那条她穿着睡觉的改良版布拉吉裙子,穿着一身短袖衬衫和长裤,夜里冷,她还在外面多套了一件春秋两用衫外套。
锁好门,在整栋楼的住户还在睡梦中时,两人一起下了楼,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