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北点点头,抱着膝盖。
过了会儿,哑着声音说:“我和任国富打起来了。”
顾喻声音很轻,却带着安抚的力道:“因为什么?”
蹭了蹭他温热的掌心,任北压下内心的不适,拉住他的手问:“我,我有躁郁症,同桌,你什么时候……”
“我们第一次去生物实验室,”顾喻说,“你是不是不舒服了。”
任北点头,没想到他那么早就掉马了,还以为自己藏的多好,同桌竟然一直没嫌弃过他……
同桌真好。
“是,那次我去老刘办公室,老刘沏了杯茶,是祁门红茶,”任北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目光忽然放的很远,“我妈生前最爱喝的茶。”
“我的病……是因为我妈过世的时候,”他使劲咽了咽口水,声音依旧干涩,他说的艰难,“我在现场,看见了,全部过程。”
顾喻握住他后颈的胳膊一僵,又很快重新力度安抚地捏着。
“那年我才十岁。那天,我爸生日,”他声音飘忽,仿佛回到了八年前的事故现场,“我妈特意请假提前下班,买了很多东西,我给任国富打电话让他去接我妈,他说要给员工开会,拒绝了。”
“我就自己下楼去接她,想给她个惊喜。”
“我们家小区对面是一条大马路,那天交通灯坏了,路上很乱。”只是回忆到这,他眼眶就红了。
“我走到马路这面,看见我妈拎了很多菜,笑得很开心地打着电话,她没看见我,我踮着脚。”
任北伸手在身前划了一下,记忆依旧清晰刻骨,“就站在马路这面准备叫她。”
“一辆货车,忽然从侧面冲了过来……”记忆深处的疤痕被他狠狠撕开,眼泪一瞬间冲出了眼眶,嘴唇颤抖,“我妈,整个人都被撞的飞了出去,整个身子都……都变……”
任北浑身筛糠似的抖了起来,眼前一片模糊,仿佛回到了案发现场,又经历了一次撕心裂肺的痛苦。
“任北,任北!”顾喻抱住他,安抚地拍着他后背,“不想了,我们不想了,乖,不想了。”
任北摇着头,趴在顾喻怀里,声音哽咽:“到处都是,血,我吓得连叫救护车都忘了……”
“你还是个孩子,”顾喻亲着他的额头,“不想了,不怪你,不怪你。”
任北却还在说,仿佛陷进了八年前的那场噩梦:“司机喝酒了,是路人,报的警。救护车过来的时候,我妈已经,没有心跳了。”
他咬着牙,拼命克制:“尸检说,是当场死亡。”
“我跟着去医院后,给任国富打电话,任国富,他居然还在开会。”
“我妈的那个电话,就是打给他的,他竟然没接……”
“我死也不会原谅他。”
“他害死了我妈,是他害死了我妈!”
任北目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