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北皱着眉,过往的记忆烦乱地在脑海里翻腾,心理医生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和亲切得诡异的气质都让他极度不舒服,多年来的治疗经历让他厌恶恶心。
那种胜券在握的气质,尽管被覆盖了无数层温柔亲切的伪装,他都能一眼看穿。
心理医生在他眼里就是披着假皮试图把他从里到外全部剖开完完全全地展现在世人面前的恶魔。
后遗症严重到他现在见了穿白大褂的就下意识地想挥拳头,在对方开口说话之前打烂那张嘴。
见任北一直不说话,顾喻知道该循序渐进,不再逼他,体贴地转移了话题:“陈医生假期可能要偷偷来家里几趟,我让他多给你薛姨检查几次,今年的状态很不稳定,我有点担心。”
任北松了口气,接过顾喻给的台阶,顺着说:“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我看薛姨,还挺喜欢我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朵,“要是我能劝的,我可以跟薛姨说说,万一有用呢。”
顾喻摸了摸他脑袋,捏了捏耳垂,笑着说:“好,我让你试试,毕竟任小北同学一来我就变成万年老二了,你才是最亲的。”
任北摇头,目光忽然沉静了下去,像是回忆,笑了笑:“同桌,薛姨最疼你,我能看出来,她看你的眼神和看我的都不一样。”
顾喻笑了:“哪里不一样?我是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你是麻烦儿子的会做饭的男朋友,这种不一样么?”
任北笑了一下,有点傻:“不,不一样。我妈以前就那么看我,眼睛里边儿全是笑,就算我调皮惹祸了,她也就是说我两句打我两下,转身又心疼地哭着打她自己……”
“其实都是我的错,但她还是心疼我。”
顾喻愣住了。
“薛姨看你就是这样,”任北说,“她有几次悄悄和我说,‘喻喻在学校有没有被欺负?’,‘喻喻小时候被我吓坏了,阿姨求你,小北你对他好一点’,‘阿姨对不起喻喻’……”
顾喻嗓子忽然有些哽咽,眼眶湿热,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这些她都没和我说过。”
“她可能,觉得对不起你,”任北犹豫了一下,张开手把顾喻抱在了怀里,笨拙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我,我觉得薛姨还是爱你的,虽然她清醒的时候太少了。”
顾喻深吸口气,却依旧挡不住从心底升上来的苦,嗓音发颤:“是么……她爱我?”
任北听见顾喻的声儿心尖儿都疼了,不知所措地拍着他后背:“同桌,我,我肯定帮你,薛姨一定,一定能好起来。”
顾喻趴在他怀里,没说话,只有微微颤着的喉结告诉他,顾喻在哭。
任北一瞬间慌得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顾喻就在他走丢了那次哭过,这次,这次都怪他,非提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