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
里头光线暗,眼睛尚未适应就听得那里头一声极轻的唤,赛罕的心由不得就牵扯了一下。大伤之后,她耗尽了元气,气息极薄,这游魂般的语声已是她极尽所能。
原本觉得闷热,一听这声音倒又怕她着了风,赛罕赶紧上了车,遮下帘子。宽敞的车厢里,她躺着,他支了肘半卧着,两人挨得近近的。她似还不够,歪了头又往他怀里凑了凑。乖乖的小模样看得人心疼,想揉揉她,又怕她受不得,只得手指轻轻地、轻轻地抚摸着那没有血色却依旧细嫩光滑的小脸,昏暗的光线里,看到绒绒的睫毛上细细的水珠,“哭了?”
随着她,他的语声也压得很低,她稍稍一怔,轻轻摇摇头。
最见不得她强撑着委屈,赛罕眉头一蹙将人捞进怀中,抱紧,在她耳边道,“五哥不是外人,想哭就哭,别憋着。”
他竟是不信她,她也没有力气辩,只抬头看着他,搜刮着气息竭力道,“没哭……真的。你……你尝尝。”
赛罕闻言愣了一愣,笑了,大手捧起小脸伸出舌头舔了舔。嗯?水渍渍的,真真是没有味道。不是泪,是水汽。她没有哭……如此大难,醒来后看着他就露出了惨白的笑,安静地吃药,安静地听他的话,从不曾掉过一滴泪。他不喜欢女人的泪,可这一回他却恨不能听她痛痛地哭!她为何不哭?是没有力气还是梦中的泪水都耗尽了?心……究竟是怎样?
看他眉头越紧,她似明白了他的心意,微笑道,“……往后,我都不会哭了。不能哭……”
“鱼儿,不撑着。啊?”
“嫂嫂……嫂嫂在景同之前有过一次孕……”不听他的劝,她努力地攒着力气诉说,仿佛飘忽的魂魄游丝飘荡,“后来,没……没了。娘说,孩子,有的孩子是天上的神仙娃娃,是……来给父母挡灾的。那一个是,我们……我们的小孟和也是。”
赛罕死死拧着眉头,仿佛沉铅卡在喉中,一个字也应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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