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了。”
屋内骤然传来一声气弱的声音,微不可闻,门外二人却听得分明。
还未等闻冬说什么,里头人接着道:“传膳吧,我陪小殿下一起用点。”
女使应声,转身吩咐去了,闻冬连忙进屋,却见里头人已自已拉开繁复的床幔,赤着脚站在床边了。
乌发散落,略显凌乱,许是刚睡醒,眸子里点点泪花,明明屋内闷热的很,脸色却苍白,就连唇瓣都没什么颜色,病恹恹地垂着眼,好似拢着一层脆弱的朦胧。
闻冬惊地上前:“快坐下!赤着脚回头又要病了!”
叶明熙扯了嘴唇,自嘲笑笑:“我这身子,病与不病,又有什么差别呢。”
“姑娘!”
闻冬瞪了她一眼。
明明早已成亲嫁人,人前也会喊夫人,但闻冬是从小侍奉的,一着急就顾不上称谓了。
炭火烧的盛,仅是伺候穿衣,闻冬便是满头大汗了,而叶明熙坐在镜前,望着自己苍白依旧的面容,有些出神。
闻冬替她梳妆,一时静谧。
“回头小殿下再来找我,将我喊起便是。”
闻冬替她委屈:“您昨夜一直睡得不好,天亮才稍安稳些,如今小殿下正是顽皮的年纪,我担心您累着。”
叶明熙只是轻笑,望向刚开条缝的窗,没有回话。
“姨母。”
午膳刚摆好,便听得一声奶呼呼的撒娇。
叶明熙还未抬头,小火炉一般的团子便冲到自己怀中,紧搂着自己:“姨……好久没来看我了。”
还未等叶明熙说话,小团子在她怀中嗅了嗅,抬起脸来担忧道:“姨母,您又喝药了。”
每日早晚定点的两碗汤药少不了的,今日起的迟,刚刚才喝完。
叶明熙笑着抱起他:“姨母身上不好闻了是不是?”
“不!”小殿下将她搂的更紧,“姨母身上香香的,跟母后身上的味道一样,叫人安心。”
说罢他又有些黯然:“父皇病重,母后也忙碌,瑄儿只有姨母了。”
叶明熙爱怜地摸着他毛茸茸的脑后,没再说话。
二人用了膳后,小殿下还不愿回去,赖在她身边:“姨母,我乖乖地描字,不吵你。”
叶明熙怕他热着,叫人去了几盆炭火,又开了门窗。
闻冬看在眼里,几次想开口,却还是沉默。
小人儿就跪坐在她腿边,支了张小桌子,安静地练字。 才四岁的年纪,往常人家正是撒泼闹腾的时候,他尚且跪不端正,却能乖巧地写字。
闻冬说他顽皮,哪里的话呢,如今不太平,官家久病不起,她的亲姐姐把持朝政,背了一身妖后的骂名,他虽贵为太子,却无人呵护,宁阳宫冷寂,他这样小的人儿,如何能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