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而然地,我和姐姐依偎在一起,唱着中学时代的回忆,时而对视着彼此。
这种无病呻吟的情歌,竟然也能让我和姐姐万分感慨,甚至开始讨论,海鸟是否不该与鱼相爱,留在岸上看沙凋不好么。
看来,人老了确实会变得多愁善感。
十几首歌过后,姐姐自然而然地把手臂搭在我的肩上,揽着我时而笑时而流泪,不时用小腿蹭到我的身体,棉袜的触感与淡薄的体香反复检测着我的韧性。
我感受着她炽热的吐息,看着她愈发迷离的表情,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更糟的是,我很清楚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在一切失控前,我果断地站起身,递给姐姐一杯茶水。
“天歌,你累了。让我来收尾,然后就回家吧。”姐姐脸上的落寞转瞬即使,可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她接过茶水呷了一口,淡然一笑:“好啊,那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趁着今晚,把你想对我说的话说完吧。”深呼吸,把已经上脑的性冲动强压下去。
非如此,不能让我还原对姐姐的真实感受,无关男女之间的欲望,只有此生初见她时迸发的情感。
——在熟悉的异乡我将自己一年年流放。
——穿过鲜花,越过荆棘,只为自由之地。
——在欲望的都市你就是我最后的信仰。
——洁白如一道喜乐的光芒,将我心照亮。
“——想带上你私奔!”与我同步,姐姐的哭腔在身后响起,可我却不敢回头看她,怕我藏不眼角滑落的泪水。 都已经是大叔了,真是难堪。
姐姐的委屈与不甘,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我真想带她逃离这个令她心碎的地方,跑到一个没人知道我们过去的地方,按照童年碎片化的妄想来认真生活,把一点点被剥夺的任性再寻回来。
可我不能。
任何一个从天而降的男人,都可以带着她,私奔到被世界的恶意遗忘的地方。
唯有我,这世间最爱姐姐的我,却没有这样的权利。
我愿意包容她过去的一切,却不能向她许诺一个可期的未来。
我自以为洒脱地抛弃了可以抛弃的一切,横渡半个世界回到她身边,却不足以改变世界运行的规则。
由此而产生的一瞬的感动,岂能替代作为女人一世的幸福?我真想和她在一起。
可我,偏偏是她弟弟。
心爱之人就在身后等着我,我却不能回身抱住她。
巨大的悲怆令我口不能言,木然握着话筒,任由包厢里反复回荡着“拒绝黄,拒绝赌,拒绝黄赌毒。”倒是姐姐及时恢复了冷静,很快就穿戴整齐,把没喝完的啤酒通通倒进了洗手间。
“小琦,我们走吧。”姐姐凑上来,为我戴好围巾,又自然而然地挽上我的手。
“好。”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把此前拟好的腹稿通通删除,麻木地跟着姐姐的方向拖动身躯。
走到前台拐角处,一不留神,和迎面过来的人影撞了个满怀。
对面的被撞退了好几步,我倒是没事,身旁的姐姐似乎被吓了一跳。
“天歌,你没事吧?”姐姐定了定神,冲我微微点头。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太急了,刚才没有看到——”面前烫着爆炸头的小姑娘语无伦次,一边后退一边向我们道歉,衣服上的金属链条胡乱抖动着,样子十分滑稽,令我不禁莞尔。
“没关系的,刚才也是我们没留神。你没事吧?”
她抬起头,突然冲我一笑,眼中闪着惊喜的光芒:“哎,原来是你啊,大叔!”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嘻哈风女孩,才从浓厚的粉底和眼影之下,滤出一张似曾相识的俏脸来:这就是飞机上让我解安全带的小姑娘。
才一个下午的时间,她彷佛删号重练了一样,太戏剧性了。
“你变化真大,我刚才都没认出来。”我强忍住笑意,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今天一到家就收到导师的邮件,人家的论文通过了呢”姑娘揉着肩膀,那副沾沾自喜的表情可爱极了“不过呢,大叔你也变帅了不少,我也费了好大的工夫才认出你来”
看来和姐姐在一起,人的气色都会变好。
“你们认识?”姐姐疑惑地看着我。
“严格来说,只算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啊,阿姨好!”这姑娘这才看到,姐姐还站在旁边,连忙礼貌地鞠了一躬“阿姨你真的好漂亮啊,你是他的女朋友吧?”
“我不是。”姐姐眉棱骨微微一动,转身从我口袋里掏出车钥匙“你们聊,我先去取车。”
不等我阻止她,姐姐就踏着微醉的舞步离开了,电梯门合上的刹那,她那怨毒的目光扫得我浑身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