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然做好了准备,谁知王谧却不肯从命。
开什么玩笑!
有了双马镫,哪里还需要他们背着上马,再者说,才刚吹嘘过骑术精进,这才多长时间,又要让他背着上马,老脸往哪里放?
王谧不肯,段先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他一向敬重王谧,把他当成是天人,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敢忤逆他的心思。
他不让上手,他就绝对不敢出手。
于是,短暂的僵持之下,便造就了这样一幅奇景。
世家贵公子,建康城人见人爱的俏郎君,王谧王稚远,现在半趴在马背上,上也上不去,是下也下不来,身下的战马早就被他磨没了脾气,踢踏着马蹄,几次想往前跑。
段先没办法帮助王谧,只得拽住缰绳,帮他控制住马匹。
不过,这并不能改变王谧的尴尬处境,他在马背上颠簸着,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跨上马背。
一瞬之间,他引以为傲的精湛骑术,仿佛都消失不见。
“他娘的!”
“怎么回事?”
集市的另一头,大槐树下,一架油壁车中,探出个小小的脑袋。
“姑母,我们当真要买那什么劳什子的鸡鸣布吗?”
“我看再好的布也比不上绢帛。”身着秋香色衫子的少女,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显得活力十足。
唇边一对梨涡,让她的笑容更加俏皮。
现在,她拼命挥舞着团扇,很是不耐烦的样子,只要姑母一声令下,她便可以掉头就走。
那被她称之为姑母的女子,年逾四十,生的一张鹅蛋脸,柔美的眉眼,姿态沉静。
这个孩子,还是这么没耐性。
“明慧,鸡鸣布是京口特产,别的地方没有卖的,我们也难得在此地停留,顺路捎一些,也算没有白来一趟。”
明慧撇撇嘴,毫不在意:“不过就是布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她虽然口气不好,妇人却不生气。仍然循循善诱:“你的姑父日常服食五石散,身上的皮肤经常红肿发痒,娇嫩的很,这鸡鸣布质地柔软,轻薄无比,最适合你的姑父。”
“你呀,就再耐心等一等,用不了多长时间。”
姑母让等着,明慧就是再焦急也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不过,他们怎么还没打完?”
他们来到这颗大榕树下,已经有一会了。也是天公不作美,她们听说,这京口镇上,布匹样式最全,价格最公道的地方,便是这何家布铺,便赶早过来了。
结果,才刚找对地方,便发现,何家布铺前起了争执,一群人居然在打砸店铺!
“还有没有王法了!”妇人也发现了前方的争斗,登时就怒了。
“沈参军,你去看看,别让他们欺负人!”
“看来,京口这个地方,幼度是该好好管一管了!”
明慧嗤笑道:“姑母,阿爹只管带兵,地方上的事情,他才懒得管,你又不是不知道。”
妇人气结,这个丫头,总是说些让人不爱听的大实话。
视线所及之处,妇人认出来了,他们打砸的那家店,就是她想买布的那家。
只见一个状如老牛的男子,提了一柄板斧,气势汹汹的过来,说着就要把那牌匾劈成两半。
妇人倒抽了口冷气,急得要命。
这帮人,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沈参军,你过去看看!”
若不是那妇人叫了一声,甚至都没人发现,这架车也是有车夫的。
当然,这位车夫既称参军,便不是普通的车夫,是正经的有官职的随从。
但见他坐在马车前缘,头上的巾子随风飘摇,双手抱臂,乐呵呵的瞧着这一幕。
似乎那边吵成了一锅粥,也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似的。
听到妇人说话,沈参军跳下了车,走到她面前,对两位女眷恭谨说道:“王夫人,明慧娘子,京口百姓一向勇武好斗,他们这帮狂徒,折腾不了多久的。”
妇人皱眉,不无担忧的说道:“既是如此,他们怎么还不出手?”
“再这样下去,整家店都该让他们砸了!”
沈参军微微一笑:“不会的。”
“王夫人尽管看着,很快就该有人出来主持公道了。”沈参军对京口人的战斗力相当有信心。
“这些闹事的,到底是什么人?”明慧托着小脸,天真的问道。
沈参军笑了,这些地方上的见闻,需不需要和这些高门贵女讲呢?
好像说也可以,不说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