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老板微微垂首,难得朝堂上还有他这样清心寡欲的人呐。
“你没见过,怪不得了。”
“他就是孙泰,孙天师,现在陛下相当的信服他,已经把他看成了天人!”
“孙泰?”
“就是那个天师道的?”
普超面色一凛,顿时感觉事态不妙。
辛老板沉重的点点头:“确实是那位天师道的大天师,吾正统道派绝对不与他们这些邪门歪道为伍!”
“老夫不去招惹他们,他们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不知是不是想在我这金仙阁里物色徒弟,一连三日,几乎是天天都要来看一看。”
“老夫厌恶至极,却又不能把他怎么样,他也没有在我这店里布道,也没有干什么坏事,总归是一个让人难以捉摸的麻烦!”
“你看着吧,此人到了建康,城里又要不太平了!”
想到当年的卢悚之乱,辛老板便心有余悸,他实在是想不通,陛下和琅琊王为何又要把与天师道有关的人拉到身边。
莫不是失了忆,还是昏了头?
“辛老板,那些朝廷上的大事,从来都不是你我该操心的,我们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也就罢了。”普超安慰道。
嘴上说的好听,但心里却也安定不下来。孙泰绝非安分守己之辈,辛老板说的没错,他来到建康,就是代表着麻烦。
而且,这个麻烦还不会小!
“普匠作,你看,好东西都在这里,你随便挑选吧!”
提到孙泰,辛老板的兴致一下子就败了,干脆打开了库房,让普超自行挑选。
连以往总是少不了的殷勤介绍都免了。
……
“灵秀,看清楚那个人了吗?”
“看清楚了!”
经过了一轮的视线交锋,孙泰便带着侄儿走出了金仙阁。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店铺,还当真是藏龙卧虎。
要不是他现在蛰伏在建康,不能太过声张,他早就以此地为中心,谋求大事了。
孙泰身边,一个筋骨魁伟,颇有几分气度的青年,正亦步亦趋的跟着,此人便是孙泰目前最得力的助手,他的侄儿孙恩。
要说,同人不同命的奇遇,也正在孙氏一族身上发生着。
琅琊王氏如今在江左可谓是独领风骚,而很多人不知晓的是,如今堕落为不入流天师道大天师的孙泰,亦是琅琊人。
也就是说,孙泰和王谧其实还是同乡,然而,由于南渡的时候,动作稍慢,没有赶上最好的时候,等到孙氏一族渡江之后,他们的身份地位便发生了骤然跌落。
这不能不说是造化弄人。
从豪门贵族到不入流的次等一类人,孙泰这般自认为有雄才伟略的人,如何能忍?
面对这般玩笑一般的命运,有的人选择凭借自己的能力,杀出一片天地,比如刘裕。
而有的人,则独辟蹊径,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
孙氏一族在江右的时候,便是虔诚的五斗米教徒,到了江左,便自然而然的投靠了老本行。
不管是什么样的路径,他们最后的目标都是殊途同归的。
那便是改变世家垄断的格局,上到朝堂,下到田产人口,有晋以来,所有的制度都是建筑在已经划定好了的世家等级格局之中,几十年了,几乎是没有一丝改变。
为了打破这种格局,获得吃肉喝汤的资格,低等级的士族,全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而今天的孙泰,站在这繁盛的建康城里,耳闻目睹建康的繁荣,在他的心里却丝毫没有被这样的景象所动容。
他想的,只是打破这种繁华,干翻世家!
破坏!
与步步为营,武力值拉满的刘裕不同,孙泰一系,作为天师道的统领实际上,他们都是正正经经的文化人。
从历史上来看,他们的一系列行为,为的也只是改变自己的身份处境,以一种比较独特的方式,在晋朝境内掀起风云波浪,促使几大世家无法再把持朝政而已。
与刘裕等武人不同,孙泰等人虽然很有才学,但是,他们对晋朝上上下下起到的作用,只有破坏而已。
既没有周全的计划,也没有征战的策略,在孙泰这般人的领导下,不管是什么性质的队伍,也必定会失败。
但是很显然,如今的孙泰志得意满,丝毫没有这样的预感。
他还以为,今后大晋江山就要姓孙了!
“那个人,是将作坊的,你说,他买硫磺等物,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
“侄儿想不到。”孙恩挠挠头,实在是没有头绪。
他这个叔父哪里都好,就是这个脾气,实在是有些阴晴不定,高深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