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高僧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混在侍卫里就行,能不能躲过搜捕,那是我的造化,不能让高僧受到我的牵连!”
人嘛,都是这样,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这个道理,用在这里,也完全合适。
若是释道安他今天不同意小张他们今天的举动,绝对不肯给他们打掩护呢?
门外的鲜卑侍卫,说不定就会拎起长刀,逼迫老头子答应。
可是现在,人家释道安不但没有把他们推出去,还主动释放了善意,同意给他们提供掩护,甚至连具体的方法都提供了。
这样周到,这样细心,小张便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虽然口口声声不肯拖累释道安,实际上又怎会这样想,她要是存了那样的心思,就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间禅房里。
人家一个老和尚,与她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甚至以前根本不熟,她躲到这里做什么?
“张夫人,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老僧一介孤寡,宫里的侍卫不会在意,即便他们有怀疑,他们也不敢进入我这间禅房搜查。”
“你在这里,是安全的。”
“而且,老僧敢打赌,皇宫之内,就没有比老僧这里更安全的地方。”
说到这里,释道安还展开了一个笑脸,他像看待自己的亲孙女一样的看着张夫人,眼神之中,慈爱之情尽显。
“若你不是个小娘子,老僧甚至想给你剃头,这样他们就更不容易发现你了。”
“剃头发,我可以的!”
若是能保命,断发又有什么可怕?
二话不说,小张就把发髻散了下来,就等着释道安下手了。
释道安笑道:“张夫人多虑了,快把发髻梳好,你是剃不了头发的。”
“为什么?”
因为这一个剃头发的问题,让肃穆的禅房里,竟然多了几分俏皮的意味。
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这让小张也身心舒畅,讲起话来也更加没有顾及。
就在一墙之隔的门外,鲜卑侍卫们其实并没有走远,他们实在是担心道安这个老和尚会对小张下黑手。
所以根本不敢走远,特意留了两个人站在门口警戒。
只要屋内情况有变,传出任何异样的声响,他们便会破门而入,把老和尚当场抓获。
可惜的是,奇异的声响倒是没有听到,爽朗的大笑听到了好几声,却不是老和尚道安,正是张夫人本人。
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
几个大汉面面相觑,实在是想不明白,好在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想象的那种危险的事情,今夜是不会发生了。
禅房里,释道安面对着年方十八的张夫人,感慨万千。
要是他不出家为僧的话,小孙女,甚至是曾孙女估计也就和张夫人差不多年纪。
道安年幼为僧,从没有想过尘世还有什么让他眷恋的人或事,他对那些缘分都不感兴趣。
可是这一次,他却一反常态。
也许是他也感受到了自己的衰老,也许他是真正的可怜张夫人,不管是出于哪种想法,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保护张夫人,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甚至愿意抛弃性命!
这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情绪,在此之前,他曾经把长安城百姓的安危记挂在心上。
在研习佛法经文的同时,他希望能够像先师一样,普度众生。
这也算是释道安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最后的一点点愿望了。而现在,这个不大不小的愿望,又转移到了张夫人的身上。
乱世沉浮几十年,释道安敏锐的感觉出,这一次,就算是他也救不了长安城了。
这座古都,终究还是要遭此一劫。
而这劫难,不一定是昏头昏脑的秦主苻坚带来的,但是,正如同战乱久了,就要走向安定一样。
晋末丧乱以来,快百年了,这个昏暗的世道,也该走到尽头了。大乱才能大治,长安城,甚至是中原想走向彻底的长久安定,非得一次惊心动魄的大乱才行。
而现在,已经到时候了!
释道安明白个人的能力终究是有限的,凭着他一个人在这乱事之中,是难以解救长安城的几十万百姓的。
但是,拯救一个弱女子,却是他可以办到的事。
“当然是因为你本来就是女子啊!”
“你生的漂亮,个子又矮小,内宫里人人都知道,老僧没有招收徒弟,突然出现一个你,就算是你穿着黑衣,也免不了要被怀疑。”
“甚至会更加引人注意。”
“说的倒也是。”张夫人垂首,很是遗憾。
只得按照道安的要求,老老实实的把发髻再重新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