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他们这些武将出身的人,思考问题的方式还是比较简单直接的,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和则立,不和则散。
正是因为,做出决定的时候,往往并没有太动脑,于是,反悔的时候也非常多。
并且,因为作风粗狂,改变主意可以是随时,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毕竟,也没有深思熟虑,都是随着实事发展当时来做决断,没有考虑过多,就没有沉没成本。
自然没有心理压力了。
虽是如此,他们痛快了,却把王侍郎逼到了一个死角里,似乎,人人都开口了,他再不开口就不合适了。
这可如何是好?
本来以为一帆风顺的王侍郎,哪里想到,谈话的最后,会迎来一个最大的困难。
“既然大家这么热情,我也不好再隐瞒了。”
“这就照实说了!”
王谧深吸了口气,终于做出了决断。
其实,这也是被逼无奈。
他就是坚持着不说,又能如何?
别忘了,他的团队里还有一个何无忌。
现在看来,他们这一对舅甥的关系还是非常融洽的。一旦王谧坚持不说,而刘牢之逼得又紧,就难保何无忌不会自己说漏嘴。
到时候,可就不知道何无忌会秃噜出什么内容了!
见王谧终于转变心思,刘牢之立刻换上了一个笑脸。
“快说,快说!”刘牢之催促道。
“其实,事情就是那些事情,刘将军也不是毫不知情,我军要攻占更多的北方城镇,现阶段而言,还需要朝廷的支持。”
“北府军现在已经足够强大,这当然是好事,但是对于朝廷来讲,却不一定是好事。”
“至少,他们不会这样简单认为,北府兵就是功臣了。”
说到这里,王谧便停了一停,刘牢之也确实了解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表情凝重。
“这种事,我见的多了,卸磨杀驴嘛。”
其实,这何尝不是刘牢之的担心。
虽然他并没有跟着王谧他们上战场,但是,北府兵毕竟也是他的心血,他当然也希望北府能好。
可是,朝廷的看法确实也左右着北府兵的生存。
这是肯定的。
现在的北府兵,具备和朝廷叫板的能力吗?
或许也是有的,但根基还没有那么牢固,底气还没有那么足也是实际情况。
“既然你都知道,你还这么巴巴的跑回去做什么?”
“这不就是在向朝廷示弱吗?”
“远的不说,就说自从你来到北府之后,北府的每一次胜仗,朝廷出力都不多。”
“甚至,襄阳那一次大胜,朝廷承诺的军饷,还有一部分都没有给到位,还是我们自己筹措,才给士兵们足额发放的。”
要说能做到这一点,还是要感谢头脑精明的刘裕,要不是他主张,可以把士兵们的军饷按月发放,节省了不少初期资金,同时还给刘牢之他们预留出了运作空间,这才能把这件事解决妥当。
“可见,从一开始,朝廷就没有把我们北府放在眼里,我们能成长至今,大部分都是靠着我们自己的努力。”
“既是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去建康朝廷看他们那些迂腐大臣的脸色?”
说着说着,刘牢之都眼含热泪了。
要说不动容,那当然是假的。
可是,很多事情,也绝对不是只依靠意气用事就能办成的,还是需要徐徐图之。
王谧和刘牢之的分歧也正是在此处,这也是王谧迟迟不愿意把自己的计划全都告诉他的原因之一。
相比刘裕,刘牢之的脾气更大,更沉不住气,他可不是王谧怎么指挥就能怎么转的。
虽然嘴上说的好听,但是实际行动上来讲,还是不能令人信服。
“刘将军,我当然不会看朝廷的脸色,这你是知道的,苦心经营北府,就是为了夺取江北的一座座重镇的,但是,目前来讲,我们确实还是需要关注朝廷那边的看法。”
“你想想,北府兵目前还是属于大晋朝廷的吧,只要朝廷下一道旨意,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很有可能被撤换掉。”
“从本心上来讲,我也从没把朝廷放在眼里,但是,不可否认,一旦他们想下黑手,还是很有可能成功的。”
“刘将军你也知道,朝廷一向对北府存着忌惮之心,别看我们打了好几个大胜仗,但是,朝廷一旦不满意也是极有可能拖我们的后腿的。”
“对!”
“你说的太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