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王谧的木料,他当然很快就看出,宴席上暗流涌动,并不太平,所以,他一坐下,酒还没吃几口,就开始嚷嚷着槟榔的事。
成功把人们的视线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那些他在家乡的趣事也一个接着一个的抖落出来。
逗得王贞英哈哈大笑,总算是缓解了宴席的尴尬。
“没想到,刘长史竟然还有如此趣事。”王贞英夹了些菜,简单的吃了一点。
其实,她并不饿,张罗宴席,纯粹为了拉近和众位大将军的感情,并不是真的为了吃饭的。
徐羡之也笑道:“我从荆州来,一开始也对刘长史的这个爱好不了解,后来知道了才知道,刘长史不只是喜好槟榔,简直是行动坐卧都离不开这个好物。”
“简直是着迷了!”
现在琅琊王府里,文官之中,地位最高的就属刘穆之了,这也是王谧为他这位老兄弟特别预留的。
现在的琅琊王府,因为还没有构建的很完全,于是官职的授予也很随意,各位将军就不说了,基本上还是沿用的大晋朝廷的旧官职,王谧并没有对他们进行额外的加封。
对于文臣来讲,刘穆之现在就是最大的了,而且,这样的安排也符合王府的地位。
一般来讲,王府,包括那些在外面的藩王,大王之下,管理王府日常事务的,就是长史。
是非常重要的辅佐之职,可以说,如果大王不够强势,很多外地的藩王府长史甚至可以凌驾于大王之上,掌管王府的事务,甚至是大王封地之内的大小事务都归他一个人管辖,别人插不上手。
于是,在南北朝乱世人们就会发现一个十分怪异的现象,那就是很多带头挑事的地方大将,竟然都是一些王府的长史。
他们权力巨大,甚至可以操控本府的大王,不管是一地的财权还是军权,都把持在他们的手里。
可以说,王谧将这样一个重要的职位交给刘穆之,就体现了他对他的绝对信任。
而刘穆之,也很好的完成了王谧交代给他的任务。
你看,能屈能伸,绝对没有架子,说起笑话来一套一套的,不只是可以让桓冲等人喜笑颜开,这样的笑话更不会招惹太后娘娘等一众女眷的不悦。
笑话说完,刘穆之的表情突然又有些黯淡下来,过了半晌,他沉吟道:“臣当年在京口,也是贫困无着,虽然嗜好槟榔,但是,却连这样便宜的吃食也不能时常备着。”
“有一次家中宴请宾客,照例要给朋友们准备解酒的槟榔,可我除了酒菜的钱,真的是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拙荆见状,便剪下了长发拿出去卖了,才算是成全了我。”
“每每想到当年,我这心中就苦涩的很。”
刘穆之不愧是老谋深算的演技大咖,充分懂得利用机会的重要性,明明是一场玩笑,他却成功的把玩笑话转变成了煽情路线。
堪称高级。
这一手,就算是在现代都堪称是个典范了,那些经典喜剧很多都是运用了这种手段。
悲剧的内核却使用了喜剧的艺术形式包装,当观众看得捧腹大笑的时候,剧情急转直下,连续煽情,观众们刚刚还兴奋的要命,突然了解到内情是这样的悲苦,怎能不被感动?
你看太后娘娘现在眼泪汪汪的样子就知道了,简直是感人至深。
“刘长史的妻子一道从京口过来了吗?”
“没有,拙荆还在京口老家。”刘穆之老师答道。
“稚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穆之这样的奇才,怎能让他夫妻两分开?”王贞英转过头,居然责怪起王谧来。
刘穆之赶忙解释:“北伐在即,臣也要随军出征,带着女眷不方便,是臣要求把妻儿都留在京口的。”
既是如此,王贞英也不好说什么,随军的话,女眷确实不方便,也会跟着吃苦。
但是,听了刚才的故事,王贞英又觉得,作为太后,她必须有所表示。
“传我的旨意,册封琅琊王府长史妻江氏海盐乡君,食禄一百石。”
刘穆之一愣,根本没想到,小小的卖惨就可以获得这样丰厚的回报,当即起身就跪了下来:“微臣叩谢太后娘娘天恩。”
王谧亦拱手致谢:“太后娘娘恩德,臣感激不尽,穆之是臣的部下,照顾他的家小,本来是臣的责任,却劳烦太后娘娘挂怀,这是臣的失职。”
王贞英摆了摆手,笑道:“你能找到这样的贤臣,已经是大晋之幸了,还求什么?”
“穆之对朝廷忠心耿耿又有能力,我作为大晋的太后,稍稍照拂也是应该的。”
“都免礼吧!”
以大晋的财力来说,王贞英给予刘穆之妻子的待遇着实算得上是相当丰厚了。
既有爵位,乡君虽然位份不高,但是,一般来讲,也是奖励给那些什么太子妃的生母这一类等级的命妇的。
江氏可没有这样的个功劳,却还是受到了这样的礼遇,这其中当然也有同情怜悯的成分,要不是穷到一定地步,哪一个女人会愿意舍弃自己的长发呢?
另一方面,也是向王谧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还是很看好你的,放心,你看,连你的手下都可以得到这样优厚的待遇,你就更不用说了。
于是,在场众人再次安定了心意。
没想到,太后和琅琊王的联盟竟然如此紧密,他们这些人,当然只有配合的份了。
虽然,他们无法想明白,为什么王贞英要一力推动王谧掌权,这样做对她自己有什么好处?
在他们的眼中,这是无法想象的事。
只有保住大晋,她这位大晋的太后才有地位,才有荣华富贵。
而现在王贞英的种种作为,简直是反其道而行之,完全把大晋甩到了一边。
按照现在的发展形势来看,等到北伐结束,王谧必定会更进一步的,王谧清楚,众人心里清楚,王贞英更是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