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在家中咒骂不已,然而他却忘了一件事,那便是隔墙有耳。当他在对着自己的房门和父亲咆哮之时,他也在不自觉中将云娘拜托他之事尽数向周遭乡邻们泄了出去。
而他的母亲则出于妇人嚼舌的天性,以及对竟将他们一家置于如此险地的云娘的怨怼,替他把所有的细节都一一补全。
院边檐下,街头巷尾,没有人堂而皇之地说起,到处都议论纷纷。
有人在暗地里冷嘲热讽:“这小蹄子真是不安分,连女孩子家的名节都不要了,简直是不知羞耻!”
“鬼迷心窍喽!我倒想看看他们真跑了之后能怎么样!”
“那弟兄几个也真是拎不清,自家妹子发疯,做兄弟的怎么还陪着她胡闹!”
但即使是最好心的人也没想过替那少年完成他的使命:“跑什么呢?嫁到陈家去吃香喝辣,有什么不好?真是想不开!”
“是啊!就算他人再好,嫁给那么一个穷哑巴,能过上什么好日子?日后过不下去了再分开,那不是更伤心!真是个傻丫头!”
“养儿不知父母心呐!” “这对哑巴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从小到大一直靠山吃饭,离了大山,他一没钱,二没本事,到了别处怎么生活?难不成去要饭么!”
就算有人犹犹豫豫地提起,道他们两情相悦,想要去支会樵夫一声,也总有热心的亲朋急忙忙把他们拦下:“喜欢?喜欢能顶个什么用?真是天真!有些事啊,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得好!”
“该有人去说早就有人去说了,轮得到你?别多管闲事了!”
“是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自找麻烦!”
“虽说现在是难受,难受一阵子,也就过去了。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日子该过还得过,习惯了,就好了。”
“怎么着都是为了他们好……”
到了最后,一传十,十传百,无论因由何在,怀着何种的心思,除了两家的当事者,所有人都知道了。
再后来,连陈家和何掌柜也知道了。
只有远在蟒山山中的樵夫,和深锁小楼的云娘,依然一无所知。
而等那老实巴交,又难以和人交流的哑樵夫终于意识到不对,察觉他好像许久没见云娘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待他从蟒山深处赶到镇里,守着小楼的早已不是云娘的兄弟,而是陈家的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