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殊答道:“职责所在。”
顾山青了然。王都无人不知天上有妖禽值守,无论白天黑夜。既然苍殊本人身在此处,那么此时在天上飞的,无疑就是他的那些小隼了。接着又听苍殊反问道:“你又如何?”
顾山青笑道:“我可不似大人这般恪尽职守,只不过是做了噩梦,睡不着了,肚子又饿,就循着香味找过来了。”
苍殊微微一笑,问:“你……常做噩梦么?”
两个人一共不过才见过几面,对方又是扶正按察使实际的首领,顾山青自然不可能将自己的身世经历和盘托出,叨扰于他。原本想胡诌几句玩笑过去,却突然察觉与他轻松的语气不同,苍殊凝视着他的眼睛里饱含关切,竟是无比的专注和认真。认真到,似乎有几分熟悉。
“好像阿鹰啊……”
这念头一起,顾山青立时失了神,早溜到嘴边的玩笑话也尽数忘了,只觉头晕目眩。现实与梦境仿佛刹那交叠,现在与过往瞬间交汇,几不知今夕何夕。
他不说话,呆呆地看着苍殊,苍殊也不催他,两人在街市温柔的灯火中久久对视。也不知过了多久,顾山青艰难地张了张口:“你……”
苍殊的神情闪烁了一瞬,若不是顾山青多想,甚至似乎露出了一丝莫名的期待。
“哎!馄炖来嘞!客官久等了!”一道明亮而活泼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馄炖摊身材圆润的摊主与面无表情地给他们倒完酒就走的小笼包掌柜的不同,显然是个乐于交际的主。他一边把馄炖从托盘上端下来,给顾山青放好汤匙,一边笑眯眯地道:“原来您是苍殊大人的朋友啊!您早说啊,您早说我就给您多煮上几个馄炖了!”
顾山青转向他,清了清嗓子,笑道:“这么说,您和苍殊大人是老相识了?”
馄炖摊主热络地道:“可不是!苍殊大人几乎每天晚上都来照顾我们生意!要是有哪天没来,我们都可想他呢!”
顾山青讶然:“是么!”
苍殊轻咳一声,道:“并无那么夸张。”
馄炖摊主一挥手:“差不多差不多!五天里怎么也得有四天吧!如果什么时候苍殊大人一连好几天没来,我们就知道这天底下肯定有哪里出了大事了!啊,有客人来了,您慢吃啊!”
等那馄炖摊主回到摊前,张罗起了客人,顾山青才又带着笑意开口:“五天里能来四天,看来大人是真的喜欢这里的味道了。总不会每晚都是‘职责所在’罢?”
苍殊不语。
顾山青竦然一惊。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天上有妖禽巡视王都,但很少有人真正见过。他只当大鹏王手下也有如镇异司这么一班人,像他们守城门一样按天轮守,飞来飞去,难见踪影。
但照苍殊这般反应,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其实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