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山青盯着杯中的酒。天上的月亮映在酒水里,宛如一个将散未散、摇摇晃晃的蛋黄。确实,依他所见,林校尉和聂将军根本谈不上亲厚,聂将军只是因为小木将军这一层关系,对他稍有青眼。那么反过来,林校尉对他,想来也称不上有多么恩深义重。但,若是有木小将军夹在中间……
“会不会,是为了履约?”顾山青道。
那边厢,张文典正对谢丰年又吹又捧,什么“大人有大量”,什么“宰相肚里能撑船”云云滔滔不绝,接连不断。听闻此言,诸般大言不惭、堪称肉麻的溢美之辞登时一止,道:“什么意思?履什么约?”
顾山青道:“不知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有没有可能,林校尉除了守城之外,还向小木将军承诺了些什么?因此在聂将军陷入困境时,他会来帮上一把。但若情况不妙,也不会强求。而等完成这个约定,或者这约定再也无法履行,他在世间的事做完了,也就消散了。”
张文典若有所思地道:“有点道理。”又道,“但是,他在云牧游荡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要帮那聂将军一把?”
顾山青不怎么确定地道:“或许,他最近才发现聂将军还活着?”但这样一来,和他履约消散这一点又对不上了。
谢丰年一脸反感地道:“那能叫活着?说半死不活都抬举他了!”
顾山青认输地摇了摇头:“想不出来。也可能他就是兴之所至,兴尽即归吧。”
说完,白鸿突然指了指他,道:“故人。”
顾山青没明白,道:“什么?”
白鸿又指了指他,道:“你,故人。” 见顾山青依然一脸迷茫,张文典笑道:“白鸿的意思是,他是因为遇见你这个故人,不想伤害你,才放弃的。这也说不准呢,不然,他为何要这么说?”
顾山青苦笑道:“我和他只有一面之缘,哪里算得上什么故人了?”
张文典无辜地道:“故人也不一定指的非得是你啊!没准是你和他活着的时候认识的某个熟人特别像,他心一软,就饶你一命了!你去问问,看看你曾曾曾曾曾祖父有没有从云牧逃难出来的?”
谢丰年也露出一个坏笑:“怎么不是他!人家说的分明是山青的前世啊!咱们山青上辈子肯定是个美人,都隔了几辈子了,还让人心心念念忘不了呢!”
两人嘻嘻哈哈地拿顾山青打趣一阵,胡说八道够了,见顾山青一脸无奈,终于放他一马,聊起了别的话题。
等他们又喝过几圈酒,扫尽两个酒坛,以及剩下的残羹,时间已到深夜。几人收拾好杯盘,留待明日还给店家,便跌跌撞撞地互相搀扶着起身,准备回家。
就在往外走时,张文典脚步突然一止,道:“咦?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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