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祯看着马大娘的变化,眼神却多了几分慌乱。
她把手里的匕首拔下,仓促迎上马大娘的目光。
马大娘的目光依旧如常,慈爱且包容:“闺女啊,你一个人走到了这里,肯定很累吧。”
她被控制不过几息,尚且疲惫至此,那闺女不仅要被追杀,还要惦记着被杀的所有雷灵根者,该有多累。
她没想过放弃,已然是心性坚韧了。
“你没错。”马大娘慢慢拢住司祯。
但她如今只是个灵魂,凝不成实体,手只能从司祯的身上穿过。
司祯抿住了唇。
自责过吗?
自责过。
恍惚的时候她也曾觉得,所有的祸事因她而起。如果不是她被云逐水盯上,如果她不是雷灵根,或者她最开始就不要那样刻苦地修炼,这一场针对雷灵根者的迫害,是不是根本不会发生? 云逐水找到了她心防最弱的一面,并不断放大。
她怪过自己,所以才被那些惑人的怒骂乱了心神。
可马大娘说她没错。
是“你没错”,而并非“不怪你”。
她是发自本心地没有怪她,也不觉得她没能救下那么多先死的雷灵根者是无能。
她只是觉得她闺女很累的,该有个歇息的时间了。
司祯眼角发涩。
她看着马大娘的灵魂,知道她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不哭,闺女。”
马大娘笑得开心:“你已经走到了这里,马上就要赢了。”
她的眼神逐渐看向更渺远的地方,在那里,雷灵根者可以安然修炼,打压之风不复存在,那是一个公平的世界,那是一个能安稳修炼,有天赋者不必躲藏到深山的世界。
“歇歇吧。”马大娘说。
就在这个地方,短暂歇歇脚。
蓄满了力气,给那真正的杀人凶手最后一击。
马大娘的魂魄越来越淡,趋于涣散,可她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
周围雾气散开,司祯终于看见了这崖底是何模样。
断崖下不是山谷,是更辽阔的荒漠。
荒漠之上,一棵巨大的树长得枝繁叶茂。
树下,立着一座又一座坟。
这是所有雷灵根者的埋骨地。
司祯按捺住心中喷涌的愤怒:“你把所有杀了的人都埋在了这里,你连投胎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云逐水感受到了司祯的情绪波动,能看到司祯盛怒的样子,他也欢快异常:“是啊,不可投胎。雷灵根本身就有修炼优势,若是再出现下一个你,这怎么办?”
云逐水悲天悯人的脸上带着扭曲的杀意:“当然是死干净了我才安心。”
司祯弯腰,把狐狸放在了自己的肩上:“辛苦你了。”
辛苦你那样相信我,把我唤醒。
狐狸抓着司祯额角的一缕发,很担忧地看着她。
他担心她遇到危险。
司祯身上灵力暴涨,凌空而站。
她俯瞰着树下的每一个墓碑,像是看到了在地下深埋着的,永远都不会睁眼的人。
她手里的光泽蓝的像海,这样的光慢慢没入了每一座坟下。 云逐水看清司祯拿的是什么后,略带讥讽:“把雷灵根还给这些尸体,这些尸体就能活过来吗?”
司祯眼神平静:“的确不能。”
云逐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为了一些无用的事费尽了心思。”
司祯像是没有听到云逐水嘴里的嘲讽:“这些灵根本来就是他们的东西,谁都不能夺走。”
她仰头看向断崖,眼神锐利:“就是天道,都不能。”
马大娘的魂魄飘到了树上,在云逐水没有注意的时候,所有坟墓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所有的光连在一起,夺目绚烂。
整棵树的枝丫慢慢展开,露出了其中包裹着的一团金色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