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揽活还可以理解,毕竟要在他面前卖乖讨宠,可现在,林痕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了,又何必做这些。
颜喻顺从地张开双臂,问:“陛下日理万机,又何必亲自忙活,让绣娘带着人去臣府上走一趟就好了。”
“朕说过,不想让旁人碰你。”
“什么?”颜喻一时间觉得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或者说林痕脑子有问题说错了话,下意识又问了一遍。
林痕撤下木尺,在纸上记下几笔,又转过身来,一字一顿道:“朕不想让旁人碰你,从一开始就是。”
没有可弯折的量尺,所以胸围腰围等一系列尺寸并不好量,只能先拿绳子围一圈,标上记号再拿去与木尺比对。
要量腰围,林痕将绳子缠在颜喻腰上,手臂也从腋下穿过,伸到腰后,远远看去,倒像是一人张着双臂任另一人钻进怀里,再被紧紧抱住。
颜喻看着林痕逼近又静静垂下的漆黑睫毛,虽是看不见林痕眼底的情绪,可他还是觉得可笑与愤怒:“都说畜生最喜欢标记强占领地,我看你和他们还真是差不多少,我不是你的谁,也不是只属于你的东西,你要发疯就到别处去,别来恶心我。”
颜喻话说得难听,林痕却没什么反应,他拿着绳子比对数值,随后记在纸上,然后顿住,眉头越皱越紧。
良久,就在颜喻认为他终于要发难的时候,林痕却说:“在床上觉得你骨头抱着硌人的时候就知道你瘦了,现在才直白感受到,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颜喻惊讶于林痕竟然记得住那些繁复变化的数值,明明这些连他自己都不在意,可嘴上还是说:“臣子瘦了还是胖了,不归皇帝管吧?”
颜喻手臂举累了,要放下来,刚落到半空就被林痕稳稳托举住。
“还有一个胸围要量,”林痕说,绳子圈了上去,他指腹顺着绳的走向在胸口游走一圈,才不紧不慢对上颜喻的视线,回答,“是不属于,但你是朕的前主子,以被丢掉的男宠的身份问上一问,不过分吧?”
颜喻皱眉,他觉得林痕今天很反常,总是提及从前的事,就连从前的耻辱都直白讲出来了。
很像在翻旧账,可又没多少要报复的意思。
“也是,不过没必要,陛下只需要高兴从前折辱你的人过得不好就可以了。”颜喻道。
“朕还是好奇,颜卿大权在握,就连皇帝都对你马首是瞻,能有什么过得不好的呢?”林痕问,“难道,是找不到床上能满足你的人?”
图穷匕见,颜喻终于知道林痕今日叫他来的目的了。
原来是想羞辱他。
他冷笑,问:“陛下到底想说什么?”
林痕直视着颜喻的眼睛,笑了下,道:“颜卿府上的那些男宠,朕把他们都抓了起来,严刑逼问,最后却得知,颜卿从没有碰过他们,甚至有的连你的面都没见过,这是怎么回事?”
颜喻听到“严刑”两个字怒火就窜了上来,他虽是自认狠心,却从没想过伤害这些帮他挡住流言的无辜的人,没想到林痕竟然如此无耻,质问道:“你逼问他们做什么?”
林痕丢了绳子,一步步逼近:“你不是说朕像个畜生喜欢标记领地吗?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只能说幸好他们没碰过你,不然朕不会让他们活着出地牢。”
林痕的压迫感太强,眸中闪过的厉色让颜喻不由得得往后退。
颜喻觉得林痕是真的疯了,就连对他这个曾将加辱于他的人都能生出如此强烈的占有欲,实在难以置信。
可偏偏又无耻得太坦然,让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人,只得扔下一声“不可理喻”转身往外走。
“别急,”林痕不给他离开的机会,抓住他,道,“吃过饭再走。”
林痕固执得很,眸色很深,手劲也大,让颜喻觉得只要他敢拒绝,林痕就会做出更让人难以理解的事。
他只好答应下来,毕竟只是吃顿饭而已,林痕应该作不出太大的妖。
直至菜端上来的前一刻,颜喻还在这样想。 可等真正上了菜,他还是惊了下,真如杨喜所说,都是难得的大补之物,卖相不错,但颜喻却没什么胃口。
林痕似乎早有预料,道:“菜很多,你挑喜欢的吃就行,瘦太多了,要好好补补。”
听这意思,倒像是放这么多,只是想哄他多吃几口。
颜喻摇头,应该是想多了。
想着赶紧离开,颜喻挑了几样还算顺眼的菜吃了些,又喝了小半碗杨喜端过来的参汤,放下了筷子。
良久之后,见颜喻实在没什么想吃的,林痕就让人撤了菜,不等颜喻告辞,他就让人拿来图纸让他翻看。
“这是朕让他们绘制的有关朝服的设计草图,版型已定,但具体图案还有几个小的点没有敲定,你选一选。”
颜喻看着那足有一小沓的厚度,知道短时间内是走不了了,只好跟着林痕去了御书房。
别的不说,御书房里的温度和茶水还是十分不错的,杨喜端上来一杯温度刚刚好的龙井,看他很快喝完,笑得见牙不见眼。
林痕忙着批奏折,颜喻就坐在他右侧下首的位置。
刚选完图纸,杨喜就送来几本书让他挑,看他笑得谄媚的样子,颜喻就知道应该是林痕早早吩咐过,不让他走。
两人各自做自己的事,暂时没有争吵,勉强算得上岁月静好。
阳光刚刚好,散发的暖意熨烫着后背,有几缕穿过发丝,落到翻开的书面上,给方正的文字染上一层温柔的暖黄色。
颜喻渐渐看入了迷。
是以,当看到熟悉的字面上出现出刺入眼底的红时,他的第一反应是疑惑。
等意识到这是从自己嘴角滴出的血时,迅速蔓延的疼痛已经侵占了思绪。
颜喻下意识攥住手中的书页,扯出“哗啦”一声响,划破维持了半晌的平静。
“颜喻!”
这是他失去意识前最后听到的声音,里面的惊慌太浓烈,强势又不容拒绝地,随着涣散的意识刻进了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