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
桑昭慌忙摇头,抱在怀里的尸身向下滑落一些,她立马用力死死抱住,却又怕太用力,抓坏了被烧焦的皮肉,这间小小的牢房,压抑沉闷。
“叶痕,我好恨……为什么要这样,我好恨!” 叶痕却轻轻摇头,“我不恨。”
“可是我恨!”桑昭的声音猛然拔高,神情执拗。
叶痕一怔,抬手想摸上幽月的脸,声音渐小却依旧温柔,只是残像虚化,渐渐就要消散在身后的背景中。
“那我也恨好了,这次我不跟你争辩,你想怎样都依你,只要你能开心一点。”
“不,叶痕,你别走……”
桑昭泣不成声,伸出手想碰一碰他,手掌却只是徒劳地穿透过幻影。
当年,李嬷嬷的病来得气势汹汹,猝不及防,整个人忽然就病倒了,病到神志不清。
她那时年幼,不知晓事情有多严重,着急忙慌之下只找了个与李嬷嬷平时来往较多的凡人郎中来看病开药,几副药没喝完李嬷嬷就走了。
后来每每回想,午夜梦回,桑昭都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去求修士,一条人命,仅仅只是几道法诀,几粒丹药便可挽回……
但人生总没有重来的机会。
在病发的间隙,李嬷嬷也有清醒的时候,中年女人临死前还替她谋划,将半生积攒的财物都留给了她,又说她这一张嘴总是容易冲撞人,不适合留在阮府,想将她送出去。
但最终还没来得及找好收留她的人家便一命归西。
她并未与阮府签订卖身契,李嬷嬷死后由家仆下葬,她不敢看,更不敢想,只浑浑噩噩地离开阮府,走在街上。
那几日阴雨连绵,她浑不在意,想起李嬷嬷临终前的话,她执拗地想学医,逢医馆便闯进去,求着里面的郎中教她医术。
她与叶痕的初见便是在空荡无人,漫天大雨的长街。
应是天河将倾覆,人间楼宇碧波中。
雨幕自九天之上落下,在地面溅起高高的水花,她被医馆中的掌柜推搡出门,连放在房檐下的雨伞都没来得及拿上便朝石阶下倒去。
刚好就撞上了撑伞而过的叶痕,雨伞被掀翻,两人狼狈地倒在满是雨水的地上,雨点的声音嘈杂到她听不清叶痕大声嚷了句什么。
估计也不是什么体面话。
一别之后,再见,便是她找到百草阁。
叶痕后来总说她命里克他,初见就把他弄得那么狼狈,她反唇相讥,说他千年树妖还能被人撞倒,简直奇耻大辱,叶痕也不甘示弱,强行挽尊,说自己化形没多久,暂时没办法控制好妖力。
日子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过来。
叶痕见到桑昭的动作,微微向前靠,将桑昭和幽月都虚拢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