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想到进门第一个问题就这么严峻,奚微自然是挑好听的说:“您身体硬朗,想活几年活几年。”
“这时候知道嘴甜,早干什么去了?”奚运成冷哼一声,“我今天不跟你吵,也不想听你那套歪理废话。你爸和律师都在,等会儿把你姑也喊来,让他们都看着。”
奚运成把桌上那叠厚厚的文件往前一推:“遗嘱,股权和财产分配,有两份不一样的版本,我今天签哪份全凭你一句话。”
“……”
这真是开门见山,一点铺垫也没有。
但文件出得这么快,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不是今天气头上一时兴起的产物。
奚微在回家路上酝酿好的满腔肺腑之言顿时哑了,沉默了下问:“有什么区别?”
“详细的等会郑律师给你讲。”奚运成道,“简单来说,你现在听我安排,等我走后,继承权就是你的。如果不听我安排,这里的所有东西,”他点了点文件,“你一毛也分不到。”
奚运成不怒更胜发怒,书房里一片安静。奚微看了眼父亲,后者避开他的目光,看起来要么是赞同,要么是劝过但劝不动,总之不会帮他说什么。律师暗暗地推了推眼镜,更不敢插话。
奚微发现,他觉得自己面临的问题没严重到需要剔骨还亲,可家人却不这么想。
他们非要把他逼到这一步,熬鹰似的,让他彻底驯服。
“您想怎么安排我?”奚微沉声问。
奚运成道:“结婚。周家不结就换一个人结,这是第一件事。”
“第二件呢?”
“和钟慎断了,以后不许再跟娱乐圈的人来往,败坏门风。”
“……”
“第三件,整顿董事会。趁我还能管事,帮你把麻烦都收拾了,以后华运交到你手里我也放心。”
“我只能做第三件。”奚微自进门就没动过,站在奚运成几步之外,没有靠近的意思,“没有谈的余地了吗?”
奚运成早料到他会挣扎,果断得近乎无情:“没有。今天这份文件所有人都要签字,你必须放弃一个。”
“……”
“微微,这几年你什么都能做好,爷爷已经很久没教你东西了,今天再教你最后一个道理。”奚运成走出书桌,按住奚微的肩膀。
“——人生没有两全其美,衡量什么更重要,选择放弃不重要的那个,是成熟的必经之路。”
**
下午五点,阴沉的天空下细雨不停。
钟慎出门赴约。
奚微的母亲叫蒋心如,名门出身,背景也很不凡,钟慎曾经见过她,但面谈还是第一次。
她主动找来,约在钟慎家小区内部的一间咖啡店。
这种封闭小区里的咖啡店人少,安全,既公开又私密,比登门拜访更合适。
但钟慎已经无暇顾及环境问题,从接到电话开始,他悬起的心就没落下过。其实蒋心如的话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不是奚微亲口说的,他不相信。 两人坐在最靠角落的一桌,随意点了两杯咖啡,都没心情喝。
蒋心如客气地铺垫道:“我看过你的电影,演得很好。”
“谢谢。”钟慎却不想听这些没意义的寒暄,直截了当,“奚微那边是什么情况?您能直接告诉我吗?”
“……”
蒋心如搅了搅咖啡上的拉花,无奈道:“你看我这么大年纪了,来为难你一个小辈,怪过意不去的。但我们家的情况你应该知道,奚微爷爷说一不二,谁也违抗不了。他觉得奚微不愿意结婚是受你影响……”
“其实也是,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说没感情别人也不信。况且你那么维护他,还为他轻生过。”
“……”
她竟然连这也知道了,钟慎苍白不语,蒋心如说:“总之,老爷子让我来扮演一个威胁你的角色,叫你知难而退,别再影响奚微。所以我不想来也只能来了。”
蒋心如虽然温柔客气,该说的话却都说了,语言效果一点也不弱。
钟慎想苦笑一声,但僵硬的面部连苦笑的表情也没做成:“我对他没那么大影响,你们多虑了。”
“我想也是。”蒋心如竟然说,“我自己的儿子我了解,奚微从小跟谁都不亲近,喜欢的东西都可有可无。他脑子拎得清,可能会一时叛逆,但不会在关键时刻做错误的选择。”
“错误的选择”,钟慎心想,他连选项都算不上吧?充其量只是奚微的选项之一。
“但他爷爷要万无一失,就算奚微选择你,你也不能和他在一起,最终还是得让他回家结婚,否则他孤家寡人,什么都得不到。”蒋心如说,“我来跟你说这些,并不想真的威胁你。但作为奚微的母亲,我出于个人私心,劝你两句。”
“您说。”
“钟慎,你喜欢他,他可能也有点喜欢你,但他不需要你。你懂这个道理吗?”
她嘴上说不相信钟慎能影响奚微,却还是在劝他离开:“既然喜欢他,你也该为他考虑一下,成为他的助力而不是阻碍。”
“……”
“我这么说可能会伤你的心,但很抱歉,我不能不说。奚微现在被逼在家业和自由之间做选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去干傻事。传出去也丢人。”
如果奚微不继承华运,继承权就落到他姑妈的儿子头上,这点蒋心如不能接受,但没明说。
她喝了口咖啡:“你能不能帮我个忙?不用费力做什么,给奚微发一条消息就行。”